老家的年味之熬年糖
文/向往森林
趕在年邊熬上香甜酥脆的年糖,是老家祖輩相傳的一件大事,與殺年豬足以相提并論。
記憶中,熬年糖是母親最辛苦的時候,她幾乎要圍著土灶臺轉上一整天。清晨天還沒亮,母親起床開始生火蒸飯,再把頭些日子發(fā)好的大麥芽細細搗碎。當年幼的我揉著惺忪的雙眼走進廚房時,大鍋里早已散發(fā)出米飯和麥芽的淡淡清香。半熟的米飯和細碎的麥芽攪拌在一起,放在大鍋里倒入井水,慢慢加熱升溫。大灶的猛火燒上三個時辰,米飯和麥芽團子便四散開來,騰起層層白霧的湯水也有了絲絲的香甜。這時,母親將鍋里的各色混合物快速舀進面粉袋中,放在木盆里使勁榨出汁液,直到袋中的水分榨干。
如清湯寡水般的汁液,裝了滿滿一大鍋。接下來就是熬糖稀了。母親用上大半天的功夫待在廚房,圍著鍋臺靜靜地忙碌。她時而彎腰掀起大鍋蓋,看看汁液的成色變化。時而走到灶膛邊,匆匆往灶里添些木柴棍。糖稀關乎熬年糖的成敗,以不淡不老為好。如果糖稀熬的偏淡,年糖則不甜,口感差;如果熬老了,會有股焦糖的苦味。每年熬糖稀的環(huán)節(jié),母親都不讓旁人插手,從滿鍋的汁液熬成一小鍋的糖稀,須忙上七八個鐘頭,中途添加柴火時,才能稍稍歇上片刻。每回糖稀熬成功,母親格外的疲乏,人也“熬”老了許多。一直到晚上八點左右,大鍋里傳出吧嗒吧嗒冒氣泡的聲音,眼瞅大氣泡往上一個接一個翻滾著。表情嚴肅的母親這才眉頭舒展,臉上立刻露出欣慰的笑容。她高興的喊來父親,糖稀熬好了,快嘗嘗!父親向來喜歡吃糖,嘴也很挑。他拿一只筷子輕輕挑上一些糖稀放進嘴里,細細品味。許久才發(fā)出聲來,味道真好,可以出鍋了!
廚房瞬間熱鬧起來,左鄰右舍循著糖稀的香味紛紛趕來助陣,眼看熬年糖最歡騰的時刻到了。母親將事先備好的爆米花和炒芝麻倒入大鍋里,父親揮動手中的大木鏟使勁在鍋里攪動。不一會,爆米花、炒芝麻和著糖稀攪拌成一大團,饞的人直流口水。靜候一旁的鄰居們幫著抬出抱成團的年糖,輕輕放入堂前門板上擺放的“井”字形木架中。依照鄉(xiāng)俗,年糖要壓實成型,這活非常講究,一般事先安排一名體格健壯的年輕小伙,用紅盆打來熱水,香皂洗腳,拿干毛巾擦凈,然后由另一人背進木架。年輕小伙光著腳丫踩在熱乎的年糖上來回跳躍,俗稱“踩糖”。圍觀的眾人瞧著帶勁,不時發(fā)出陣陣喝彩,幾個調(diào)皮的娃娃擠在跟前不停的蹦跶,試與木架里的“踩糖人”一決高下。
一陣喧鬧過后,“踩糖”結束,年糖即刻變成一塊平整的長方體,結實的躺在木架中。父親在堂前空地上用門板搭起一個臨時的案板,趕來幫忙的莊稼漢子人人手握一把閃著亮光的長彎刀,也稱“糖刀”,守在案板跟前。當“井”字形木架重重落在案板時,年糖馬上從木架里跳了出來。父親叫上一位幫手,將整塊的年糖先切成磚塊般大小長條,再交給每位莊稼漢子。切年糖的場面分外壯觀,只見長長的“糖刀”在案板上翻飛起舞,大家全神貫注,正在展開一場熱火朝天的勞動競賽,案板上切糖的“噠噠噠”聲此起彼伏。不到半個來鐘頭,案板上已堆滿了一片片薄薄的、散發(fā)濃香的年糖。母親即刻招呼眾人圍坐在一起,一邊談笑風生,一邊開心的嚼起了香甜可口的年糖……(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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