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殤未央第十二章
12(千里相送)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藍月喜愛孩子,熱愛教育,本想在教育戰(zhàn)線上大展宏圖,可事與愿違。憑藍月平時的學習成績,考上師范猶如探囊取物,偏偏出現(xiàn)意料之外。技校是藍月的第二志愿,隨便填了一個罷了。藍月對技校沒有任何好感,至于該學習哪項技術更是無從談起。這所技校辦在外省,離藍月家有一千多里。
我們都勸藍月再復習一年,考師范機會應該很大。藍月無奈地搖搖頭,父母這次很失望。藍月說,父母讓她單槍匹馬自己去學校報到。
進了師范門,就是國家人。學??荚囈罅旨案?,多一分浪費,少一分遺憾。老師講課松松垮垮,學生學習也跟著松松垮垮。師范生活完全不像中學時代劍拔弩張似的緊張,只要掌握少捅婁子,做個安分守己的良民,其他的事情都好說。你談你的戀愛,他哼他的小曲;你唱你的情歌,他跳他的勁舞。學習寬松,請假簡單,馬克思主義靈活運用。
這一別,千里之隔,相見時難別亦難。我請了幾天假,送藍月一程,給她孤寂單調的行程些許安慰。
火車在平穩(wěn)地行駛著,窗外的風景猶如匆匆的過客,瞬間被遺忘。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倆偎依在一起。誰也沒有言語,唯恐打破這沉寂的短暫的美麗。我就這樣沉醉于這種意境,沉醉于藍月身上的梔子花香。(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各位旅客請注意,現(xiàn)在開始檢票!”一群乘警吆喝著。
乘警瞪大牛眼不斷地巡視,仔細打量著每一位乘客。一會查查廁所,一會看看座下,一會對對省份證,一會翻翻行李箱。
“喂,你的票哩,說你哩!一個胳膊?!?/p>
一個胳膊慢蹭蹭地掏出票,恭恭敬敬遞給乘警。
“嗯,你咋是半票?”乘警一臉狐疑。
“我是殘疾人,買的是半票。”一個胳膊怯懦地回答。
“哦,那你有殘疾證嗎?”
“我--我沒有?!?/p>
“沒有?那得補票!”
“可--可我--我是一個胳膊。”一個胳膊邊說,邊脫去衣服,露出了只剩三分之一的胳膊。
“我在工廠看門,現(xiàn)在工錢還沒有結……”
一個胳膊開始啜泣,渾身哆嗦,猶如寒風中的樹葉。
“那不行,我們也是照章辦事?!背司辉賵猿肿屢粋€胳膊補票。
“大家都看看,我真的只有一個胳膊?!币粋€胳膊急了,把衣服全脫掉。
我和藍月氣憤地看著這一切,都為一個胳膊鳴不平。
一個胳膊皮膚黝黑,身上赫然顯出幾塊紅通通的傷疤。他站在走廊的拐角,一臉木納。
“我給你說,像你們這些刁民,我見得多了!想逃票,門兒都沒有!”乘警氣勢洶洶。
“不是有規(guī)定嗎?殘疾人只買半票。”
“你沒有殘疾證,就得買全票!啰里啰嗦個鳥。”乘警更加惱怒了。
“走!到警務室解決!”乘警邊說邊去扯一個胳膊的衣服。
這時,車廂里一片騷動,我和藍月也站起身。
“喂!你干啥哩?暴力執(zhí)法,欺負殘疾人!”一位老人走過來制止。
“啥暴力執(zhí)法?我讓他去補票。”
“補啥票?太沒人性了。你沒看到他是個殘疾人嗎?”老人憤憤不平。
“就是!就是!他那么可憐,你不能這樣!”大家隨聲附和。
“可是他沒殘疾證。我也是按制度辦事?!?/p>
“這不明擺著嗎?他只有一個胳膊!”
“那也不行!非得看證!”
“你是男人嗎?”老人問乘警。
“看你不是說笑,堂堂的爺們!”乘警一臉神氣。
“那你把男人證拿出來讓我瞧瞧!”老人步步緊逼。
“男人證?我沒有?”
“沒有?那你就不是男人!”老人發(fā)火了。
車廂里頓時哄堂大笑。乘警紅著臉,像木雕一樣立在那里。
“小伙子,如果此事你不能做主,那請你把列車長叫來。我和他理論理論?!?/p>
“我也是乘警,現(xiàn)在退休了。小伙子,工作認真固然可嘉,可你要從實際出發(fā),像這位明顯是個殘疾人,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們要靈活一點?!?/p>
乘警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不知是該走該留。
一個胳膊深受感動,不停地給大伙鞠躬作揖。
“如果確實不行,我替他把票補上?!?/p>
乘警低著頭一言不發(fā),順手拿起掃帚開始打拾掇垃圾。
車廂里頓時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接著,車廂里迎來了春天般的暖流。大家都爭著給一個胳膊獻愛心。有人遞蘋果,有人送面包,有人捐零錢……
藍月給一個胳膊送去20元錢,代表一點心意。我們幫不了他許多,至少夠他吃上一頓熱氣騰騰的米飯;或買一頂皮帽,抵御深秋的寒氣。
在這個深秋,在這節(jié)車廂,有暖流,有感動,有希望……
(作者張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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