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巴佬和牛（小小說）

作者 施澤會

你說我這個鄉(xiāng)巴佬本來和牛仿佛是一個檔次的。為啥還要寫牛呢？你不知道，這頭牛是喂了很多年的母牛，從土地下發(fā)放到戶，一直跟著我，我與牛就有了特殊的感情。

父親說，牛是我們家里的一個成員。我們有一口糧食，牛必須得有，因為沒有牛，我們的莊稼就無法耕種，家里人的生活就會出問題，我們就要餓肚子。

母牛有時候也有自己的個性。我那天拉它去耕田，它不服從命令，在田里亂跑。我用犁鏵犁田，剛把繩索套住它的脖子，它用力一拉，犁鏵猛陷入泥土里，很深，頓時，只聽見，喯的一聲，遭了，繩索斷了，牛一下爬上田坎，就沖向了一塊玉米地，嘴巴不停吃著玉米苗，這下我闖了大禍了。人家肯定罵爹罵娘。

我急忙喊，哇到，哇到，哇到，站住的意思，牛根本不聽。我跟著牛追到牛圈，牛躺著，一動不動。(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半夜里，突然聽見，旺旺旺的幾聲牛兒的叫聲。我母親起床一看，天哪，怎么牛圈里多了一頭小牛犢？

母親說，母牛下崽了，也是一頭小母牛，怪可愛的。兒娃子，你今天下午犁田母牛都沒有什么反應(yīng)嗎？

我說，母牛就是有點不聽指揮，亂跑，平時也不知道母牛懷孕了呢？

母親說，母牛的肚皮很大，不注意很難發(fā)現(xiàn)它懷孕。這下犁田就麻煩啦。

母牛滿月，我照樣耕田。身邊多了一頭小牛犢。我一邊在田里耕田，小牛犢在田坎上跟著走。有時候，牛媽媽對女兒特親熱，用嘴巴舔舐小牛犢的毛。

之前，生產(chǎn)隊的牛圈里養(yǎng)了幾十頭牛。一個牛販子牽來一頭公牛來到生產(chǎn)隊的牛圈外，說這頭公牛是很好的良種，要給母牛配種。只見公?？柘律斐鲆粋€長長的東西，趴在母牛的背上，那東西就進入了母牛屁股后面的身體里。

負責養(yǎng)牛的管理員秦大爺說，去去去，小娃兒什么都在看，羞死人。母牛配種有什么好看的？走開走開。一群小娃兒嘻嘻哈哈地走開了。

時間過去了好幾年。我家母牛又產(chǎn)下一頭小牛犢。那時候，家里兄弟幾個要讀書，沒有學(xué)費錢。咋辦？

父親在一邊低著頭，母親著急。母親說，孩子他爸，你不想個辦法，兒子沒有學(xué)費呢。

父親咬咬牙，說把牛兒賣掉。那天就來了兩個牛販子。牛販子與牛販子把手伸進各自的衣袖里，仿佛國民黨時期的地下黨，在對暗號，一個牛販子說，這個數(shù)，另一個牛販子說，這個數(shù)。

高了，高了，這個數(shù)高了。第一個牛販子說。

那就減一點，就這個數(shù)了，再減少，我就不買了，你就另外找下家。第二個牛販子說。

究竟是哪個數(shù)？我在旁邊聽得云里霧里。仿佛無字天書。

牛販子把錢拿給父親，父親很不情愿的樣子。我知道父親愛那頭牛兒，勝過愛自己的生命。

我說，爸爸我不讀書了。父親說，你不讀書，那就打一輩子牛腳桿吧。就是當一輩子農(nóng)民的意思。

牛販子把牛兒牽著，母牛旺旺旺大叫好幾聲。

第二早晨，我到牛圈看母牛，完了，母牛不見了。急死人，父親說，找找看。山坡找了，房前屋后都找了，沒有母牛的影子。

我突然想起，會不會，到了那個牛販子家里？

我急忙跑到隔壁村牛販子家里詢問。我說，大叔，看見我家的母牛沒有？

牛販子說，我正要問你們呢?我家的牛兒不見了，我以為，你們半夜里來牽回家了呢？

父親說，笑話。賣了就是賣了，便宜貴賤，是當初說好的，怎么能反悔？

大家都幫忙尋找，前山后山，樹林竹林，田野，村莊。都沒有母子的身影。

等到夜幕降臨，炊煙升起。我突然發(fā)現(xiàn)，那田坎上是不是我家母牛和小牛的身影？我走近一看，果然是它們。我一看繩索，繩索都斷了，難怪跑出去了。

牛販子說，我把牛牽回去吧。

我說，你牽回去，也許又會跑回來，我和牛兒有了特殊的感情，很難割舍。

父親說，看來，這頭牛不跟你，只好在我這里多喂養(yǎng)幾天，到時候，趁母牛不在家的時候給你牽過去。

我牽著母子，在田坎上走著，那牛腳印，寫滿了鄉(xiāng)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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