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子的平安夜

文/吳玉平

到平安夜了！這個(gè)洋節(jié)日不知是哪年哪月從大洋彼岸飄到了中國，讓瑪納斯這個(gè)西部邊陲小縣城的松樹上長出了會眨眼睛的星星燈，松樹旁站出個(gè)藍(lán)眼睛白胡子的紅衣老人！

剛過冬至，氣溫突降，晝最短、夜最長，天空飄起了雪花。

二娃子的婆娘病了，二娃子早早地賣掉收購了一整天的瓶瓶罐罐、寸紙寸釘，駕駛著收破爛的三馬子拉著婆娘去街上找診所看病，婆娘坐在二娃子身邊。邊走邊聊，安慰的話語撒了一路！到了診所，掏出口袋里皺巴巴的紙幣，診所小丫頭給婆娘打了針，再遞給婆娘兩盒藥。二娃子盯著診所丫頭靈巧白嫩的小手，看了好久，不巧被婆娘看到，婆娘狠狠地瞪了二娃子一眼，二娃子害羞地低下頭，拉著婆娘的手走出了診所。

二娃子駕駛著三馬子往回走，婆娘坐在身旁。穿過團(tuán)結(jié)路，向左拐，到了光明市場，安慰的話語仍然撒了一路。路兩邊的手機(jī)店里播放著圣誕樂曲，店門口的松樹上長滿了會眨眼睛的星星燈。店的不遠(yuǎn)處是一個(gè)水果攤，好香好香的水果氣味兒飄過來，二娃子狠狠咽了口唾沫，停車熄火，回頭對婆娘說：“平安夜吃了蘋果，來年會平平安安，你想吃不？”(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身旁的婆娘本來也在偷偷咽唾沫，忽聽到二娃子的問話，愣了一下，搖頭：“不吃，不想吃。”婆娘明白，二娃子兜里的錢看病花了大部分，哪還敢買蘋果呀！

二娃子下了車，看了看周圍，發(fā)現(xiàn)沒人，將自己頭上的鴨舌帽扶正，微微一笑，抓住婆娘凍得發(fā)冰的雙手，吐口熱氣替婆娘呵了呵。婆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那濃濃的水果味兒又撲過來了，婆娘忍不住又吞了吞唾沫。

二娃子將三馬子停在道邊，不料被戴大沿帽的看到，二娃子像遇見貓的老鼠一樣跨上三馬子，拉著婆娘兜了個(gè)大圈，又回到剛才的路邊，這回戴大沿帽的不在了。二娃子大踏步朝手機(jī)店門口那個(gè)水果攤走去。婆娘的目光看著自家男人那寬寬的讓自己感到踏實(shí)的背影，看著自己的男人站在水果攤前指指點(diǎn)點(diǎn)。婆娘臉紅了，羞愧地低下了頭。天啊，二娃子怎么好意思向人家要呢！再抬起頭，便看到二娃子笑盈盈地提著一塑料袋蘋果朝自己走過來。

婆娘生氣地扭過頭，很明顯在責(zé)怪二娃子。

二娃子哎嗨哎嗨笑了兩聲，說：“吃吧，這是拿咱家的葡萄酒換的。”

婆娘反問：“拿葡萄酒換的？那你冷了拿啥熱身子？”二娃子多年來有喝酒的習(xí)慣，人常說“酒是糧食精”。收破爛的時(shí)候冷了，就掏出裝有葡萄酒的大瓶子，用長滿茶垢的玻璃茶杯倒出一小杯喝下去就不冷了，還能提起干勁。酒是婆娘選了自己家土屋子后面的葡萄精心釀造的。

二娃子笑了，拿出一個(gè)蘋果，在臟臟的衣襟上擦了擦，遞給婆娘：“快吃，明年會平平安安！”

婆娘說：“你也拿一個(gè)吃?！蹦腥朔隽朔鲽喩嗝保骸澳愠园桑一厝チ嗽俪??！倍拮语@然是將所有的蘋果留給婆娘吃。

婆娘咬了兩口，眼睛就濕潤了。二娃子還在高興著，問：“脆不脆？甜不甜？”婆娘說：“不甜，好難吃?！?/p>

二娃子捫心自問：“不甜？怎么會不甜呢？”婆娘抬起頭：“不信你自己嘗嘗?！逼拍飳⒁Я藘煽诘奶O果，塞進(jìn)二娃子的嘴里。二娃子嚼了一下，再嚼一下：“很甜呀，不難吃呀，還脆脆的呀”！

看二娃子那副傻乎乎的的樣子，婆娘偷偷笑了。二娃子這才明白怎么回事了……

圣誕的樂曲飄滿了大街，松樹上長滿了會眨眼睛的星星燈！天空飄著雪花，二娃子駕駛著三馬子駛上了回家的路，女人坐在身邊，安慰的話語沒完沒了地撒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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