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戴不遇“”游園不值“
“訪戴不遇“與“游園不值“
陳忠毅
魏晉是文人出風度、出興致的時代?!妒勒f新語》記載:王子猷住在山陰(即今紹興),有一夜下雪一覺醒來,打開房間叫家人拿酒來喝,眺望四方,起身徘徊,吟詩誦賦,忽然想起戴安道。當時戴住在剡縣,他立即連夜坐小船前往戴家。船行了一夜才到,到了家門口,沒有進去,就原船返回。別人問他什么原因,王子猷說:“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細細品讀,現(xiàn)代人要活得如此率性灑脫,可能無人出其右。
魏晉又是個“士族“當政的時代,先是曹操、曹丕、曹植三父子、司馬家族,后有王導、謝安等顯赫門閥及“竹林七賢“一幫或有權、或有錢、或有閑的“高級知識分子“。他們追求高端雅致的生活,品味隨性放浪的情趣,其作詩賦為文形成了中國文學史上極富魅力、個性的“魏晉風度“。同“蘭亭雅集“一樣,“訪戴不遇“形象生動典型,一直為歷代文人津津樂道,李白等人的詩多次提及并作為“用典“。直到宋朝 ,米芾還在他的《苕溪詩卷》中留下了“過剡如尋戴,游梁定賦枚“的溫馨記憶。
無獨有偶,宋朝也是個“崇文“的朝代。宋太祖起于行伍,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卻畏懼戰(zhàn)事毀國,定下了以文立國的“鐵律“。兩宋雖因“重文輕武“而國力衰弱,但對文人的優(yōu)渥政策,卻使文人如歐陽修、蘇軾、范仲淹、李清照、林逋等活得優(yōu)哉游哉,有滋有味。范仲淹貶官還能寫出《岳陽樓記》,蘇軾謫居黃州始唱“大江東去“,歐陽修謫貶夷陵仍吟出“曾是洛陽花下客,野芳雖晚不須嗟“的佳句,李清照在閑適優(yōu)游的慢生活中不無矯情地吟誦“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林逋更是“梅妻鶴子“,在西湖孤山放鶴,在梅樹下吟誦“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至于春風得意、飛黃騰達之時的文人詩文,更是透出一份自信、自在、自閑,樂觀、達觀、雅觀。
同樣是訪友, 南宋詩人葉紹翁卻吃了閉門羹。他在《游園不值》詩中寫道:“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岀墻來?!昂芏嗳硕甲x過,記住的是第三第四句,特別是“紅否出墻“。其實,第一第二句寫得更雅趣。當木拖鞋(配有鞋帶)的鞋齒印在松軟的草苔上時,那是該“應憐“疼惜的,“小扣“而“久不開“,傳達了多么微妙細致的動作和“游園不值“意外目睹“滿園春色“的驚喜。整首詩,跨越千年,透露了宋朝文人優(yōu)游恬淡雅致的生活方式和情趣。(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訪戴不遇“、“游園不值“都有一個共同點:去訪友卻沒遇著。有指向性、有目的,是為一;不完全看重指向性不完全看重目的,是為二;看重實現(xiàn)指向性達到目的的過程中的獨特愜意感受,是為三。作為現(xiàn)代人,在實現(xiàn)“功利“的指向目的的過程中,在“快“的匆匆行走中,能否‘’慢“下來甚或“停“下來?我們能做到“訪戴不遇“,“興盡而返“嗎?能做到“游園不值“卻驚喜春色滿園紅杏出墻帶來的愉悅嗎?朋友,我借此借用馬伊莉回應文章的話回答你:且慢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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