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醒來時，發(fā)現(xiàn)被單纏繞在腿上。窩在這舒適溫暖、令人昏昏欲睡的私人小天地里，究竟是什么把我驚醒了呢？門鈴再次響起時，我才想起寒冷的冬季空氣會刺痛皮膚，想讓蕾切爾去開門——突然記起來她不在家。我發(fā)著牢騷扯開被子，裹起一件長袍，走下樓去。

喬治婭·戴維斯站在門口；臉色和嗓音都極為寒冷，猶如窗外的冰霜。

“不想告訴我為什么打電話給邁克·多蘭嗎？”

我的胃像被攫住一般：“你——你最好先進來。”

但她就站在那里，雙臂抱在胸前：“你到底想干什么，女士？”(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我很抱歉……這是個天大的誤會?！?/p>

“我洗耳恭聽?！?/p>

大衛(wèi)從樓上向下大喊，嗓音中睡意沉沉：“沒事吧？”

“沒事兒，”我轉(zhuǎn)身朝著樓上說?！敖又伞！?/p>

緊接著是一陣被激怒般的沉默。他懷疑我又卷入到了一個“狀況”中了嗎——在我承諾遠離是非之后？還是懷疑我有其他什么事？沒什么比得上整個世界都對你惱火更糟糕的了！大冬天的，才早上九點——好想好想來點巧克力哦！

我轉(zhuǎn)回來，面對戴維斯：“我——我做了個錄像帶的備份，拿給你之前?！?/p>

“為什么？”

“我以為……我不知道你會處理這個案子。我覺得最好還是保留一份，萬一你們——我是說警方——不打算繼續(xù)追查下去，或是弄丟了或是……”

“或是什么的？”

“我還想著我應(yīng)該有個資料——萬一——呃——萬一——”

“萬一你出了什么事？”

“對?！?/p>

“所以你就自己做了個副本？”

“我本來——本來打算告訴你的。”

“什么時候？十點鐘新聞報道出來之后？”

“不會是那樣的。”

她看著我，眼里充滿懷疑。不過想想也是，她為什么應(yīng)該相信我？因為我是一個紀錄片制片人，而且曾在在電視臺拍過新聞片……

“那天夜里我就想給你說，不會找那些媒體?！遍T仍然開著，我開始顫抖了?！翱爝M來吧。”

片刻之后，她終于進來了。我關(guān)上門示意她去廚房。她沒動。

“別廢話了。你想要那盤錄像帶，想要自己去查，是不是？”

我沒回答。

“把它給我，”她說?！耙约八衅渌嬖诘母北?。你好好聽清楚，我已經(jīng)和州檢察官談過了，恐怕一個小時之內(nèi)就可以拿到法庭命令。”

我只好點點頭，走進家庭娛樂室從自己的包里取出那盤帶子時，正聽到大衛(wèi)在樓上拖著腳走來走去。他聽到了多少？我返回門廳，把帶子交給了戴維斯。

她把帶子放進一個證據(jù)袋：“你是在打擦邊球，你知道。你不能這么自行其是！你可能會危及我的調(diào)查。我不想出現(xiàn)監(jiān)管鏈[1]的問題?！?/p>

“我很抱歉?！?/p>

她搖搖頭：“奧馬利對我警告過你的?！?/p>

這時，我就像是一個被送到校長辦公室的孩子。

“聽著！別插手我的事情。相信我，我也像你一樣想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彼Ьo嘴唇，好像不經(jīng)意中透露出了一些想保密的事情。

我趁機說道：“我去煮咖啡；想來點嗎？”

她沒回答，但也沒轉(zhuǎn)身離開——是默許了吧。我就走進廚房，她跟著進來，靠著吧臺[2]?？Х染徛氐芜M壺里時，她端詳著貼在冰箱上的那些照片。其中一張，是蕾切爾用一只胳膊摟著她的朋友卡蒂；另一張，是她盡情狂笑的一個面部特寫；第三張是我倆正把自行車停放在植物園——那是去年夏天大衛(wèi)給我們拍的。

咖啡機響了；我倒了一杯遞給她：“糖在桌子上。”第二杯倒給自己。

她把咖啡放下，拉開外套的拉鏈，然后雙手捧起咖啡杯：“聽著！我們覺得那盤錄像帶送給你是有原因的；而且，過段時間，一旦我們知道帶子里的具體內(nèi)容，可能還需要你提供更多的信息。但你現(xiàn)在不能插手此案。”

我點點頭；一時間，我倆靜默無言，只是小口品嘗著咖啡。

過了會兒，她嘆了口氣：“不過我知道你很擔(dān)心。”她瞥了下蕾切爾的那些照片。

“所以我愿意和你做個交易，就看在她的份上?！?/p>

我斜眼看著她。

“只要你不插手我的調(diào)查，我就會給你說可以透露的情況?！?/p>

我想了想：“這倒很公平?！?/p>

“這是你能得到的唯一結(jié)果?！?/p>

我笑了。我敢發(fā)誓她也笑了一下，但她急忙喝了幾口咖啡掩飾了過去，同時晃著杯子里的液體。我感覺到她正在考慮某些事情，心里也很糾結(jié)。最后，她抬起頭：“你了解視頻鑒定分析嗎？”

“不太了解。我們編輯的時候會用些相同的濾鏡，為了改變對比度和亮度或者銳化圖像；但鑒定分析系統(tǒng)的設(shè)備功能強大得多?！蔽衣柭柤??！爸辽伲衣犝f的情況就是這樣的；但我從未見過實際操作，因此我也很想看看?！?/p>

她挑了下眉毛：“你怎么找到多蘭的？”

“網(wǎng)上找的。”

“哦。”

“那你們呢？”

她的眉毛挑得更高了，好像她很驚訝我居然敢問這個：“多蘭和執(zhí)法部門長期合作，關(guān)系密切，”她頓了下說道。

我想起他發(fā)在網(wǎng)上的文章：“可他不是警察呀？”

“不需要是?！?/p>

“我敢肯定，他熟悉那一套?！蔽以噲D用隨便的語氣說出來。

她瞥了我一眼。

“雖然我并不實際操作任何編輯設(shè)備，但我能辨別出一盤錄像帶是第一、第二、甚至是第五次加工的產(chǎn)品，而且還可以看出是否加入了效果，有時還能看出加入了什么效果。如果發(fā)現(xiàn)是場惡作劇的話，這可能有些用處……”

“你沒有資格——”

我握著杯子：“你知道的，那盤錄像帶送給我可能就是因為我在這方面有點兒懂行。”

戴維斯偏著腦袋盯著我。

“也許送給我的那個人也想知道這是否是個惡作劇，說不定他們就是想讓我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p>

“我看，這不像是個惡作劇?！?/p>

“我也覺得不是，但也許送帶子給我的那個人弄不清楚?！?/p>

她雙臂交叉。

嘿，我要豁出去了：“呃……”我說，“有一點可以肯定?！?/p>

“什么？”

“帶子在多蘭那里肯定要比警局里播放效果要好得多，因為每轉(zhuǎn)錄一次都會丟失一些細節(jié)；在多蘭那里，我敢肯定能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p>

喝完咖啡，我倆看遍了房間里的所有東西——除了我倆自己。突然，電話鈴響起，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沉默。我伸手去拿聽筒，暫時背對著戴維斯。是卡蒂，她想知道蕾切爾何時會從加里納回來。我告訴她說，蕾切爾明天會打電話給她。我掛了電話轉(zhuǎn)過身來，戴維斯正把什么東西放進口袋；她放下咖啡杯，拉上外套拉鏈。

“好了，我要走了。謝謝你的咖啡?！?/p>

“你要走？”我有點慌張?！暗悄莻€——我是說——”

“艾利，咱倆各干一行，各自干好，好嗎？”

我的雙肩垂了下來。

她走向門口：“你能交出錄像帶，我很欣慰。”她聳起肩膀抵御寒冷，開始走向她的土星車[3]。

“你知道去哪兒找我，”我大叫?！耙切枰业脑挕?/p>

她抬起手揮了下。

我關(guān)上門，回到廚房。我收起杯子的時候，傳來了敲門聲；我打開門，戴維斯默默遞給我一張名片，然后轉(zhuǎn)身走回她的停車位。我掃視了一眼：左邊有一顆六角星，這是我們社區(qū)警所的標志；右邊寫著：“喬治婭·戴維斯警官。”我把它翻過來。背面有潦草的筆跡：“多蘭。周一。早上十點。”

[1] 確保數(shù)據(jù)、記錄或樣品的實體安全的連續(xù)的追蹤途徑，也是一個保存和證實按時間先后排列的證據(jù)記錄過程。

[2]美國廚房里隔斷廚房與餐廳的一個臺面，廚房那一面要低一些，往往是洗碗池臺面；從客廳這面看，猶如酒吧或餐館的吧臺；實為廚房與餐廳之間傳遞食物與碗筷的平臺。

[3] 通用汽車公司旗下的著名汽車品牌之一。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one124.com/subject/3933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