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無聲,西湖有情

窗外,秋雨淅瀝;天空,漆黑如墨。一個個路燈,猶如一雙雙疲憊的眼,有氣無力地看著這漫漫夜雨。雨打在行人稀少的路上,仿佛歸客噠噠的馬蹄;雨打在房前屋后的雨棚上,仿佛一聲悠長的訴說,秋意濃濃,韶華易逝。
今年,中秋國慶趕一塊兒,偶遇8天長假,讓奔命于工作中的我可以休息一下了,心中一陣歡喜。于是果斷斬絕工作雜念,心隨假期飛揚。老公說,我們帶著孩子,回家看看奶奶吧!
奶奶,是老公的奶奶,她的家在自貢市富順縣,她是一位退休教師,八十又五,善保養(yǎng),身體尚好。
奶奶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富順縣人,家中姊妹眾多。曾祖父是一位頗識詩書的小才子,家境寬裕,于是奶奶也有機會讀書,成了一位教師。再后來,家道中落,成家立業(yè),又經(jīng)歷了中年喪夫,獨自一人撫養(yǎng)三個兒子長大成人,奶奶為人一生謹小慎微,但光明磊落,坦坦蕩蕩。熟知禍不單行,福不雙至,在奶奶八十歲那年,又遭遇了老年喪子的悲痛(老公的夫親去世)。歲月如霜,黯淡了多少年華;痛失愛子,隱忍了多少生活的堅強。
我們一家三口到了富順,奶奶早就坐在了小區(qū)門口。她穿了一件紫黑色的衣服坐在人堆里張望,仿佛燃燒了半截的蠟燭,被廢棄在墻角,寂寞無聊。一張笑臉掛在她那溝壑縱橫的臉上,仿佛雨中殘荷,悄然升起一絲讓人憐惜的溫暖。
我打開車門,叫著奶奶;拉著靦腆的孩子,叫著祖祖,我們大家心中都有一番相見的喜悅。(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家中,奶奶早已準備好了午餐的食材。奶奶一生無才于廚房,但我們的到來,她很想把我們招待得更好。八十多歲的人,久坐久站都很累,她卻在廚房和老公磨蹭半天都舍不得出來,生怕那里沒有做好。酸菜老鴨湯、香菇燒兔子、板栗燒雞、水煮魚、清蒸鱸魚......在他們的努力中逐漸芳香四溢地擺上桌來。我和孩子在客廳里看著動畫片,空氣中蕩漾著濃濃的暖意。
富順小縣,千年古都,西蜀鹽源、豆花之城、巴蜀才子之鄉(xiāng),諸多美譽,如美酒的芬芳,緩緩飄來。
富順這個地方,是我和老公認識之后才來到這里。因為每次都來去匆匆,富順的歷史也只是在長輩口中略知一二。但每次來富順,我們必去的地方就是西湖。
我第一次來西湖,是盛夏。荷葉青翠,如蓋如裙;菡萏滿池,清香淡雅;游人如織,笑顏如花;錦魚細石,清澈透明,自是一番境界。
西湖是一座人工修飾的天然湖,以荷花聞名。西湖整體外形呈葫蘆狀,兩座石橋橫跨“葫蘆”。古老的房屋,如煙的柳樹,湖中的雕梁畫棟,都在告訴著這里的美麗與清閑。
富順西湖,應(yīng)該是富順人們休閑娛樂的好去處。欣賞音樂,跳跳壩壩舞,就在西湖影劇院、鐘鼓樓前;帶著孩子,看看荷花,就去尋訪提籃看湖的西子姑娘;環(huán)游西湖,欲睹君子風姿,就去碧波泛舟;練練太極,養(yǎng)養(yǎng)生,就去湖心碧波亭;訪訪老友,談天談地,就去古舊茶樓泡碗茶......
富順西湖,應(yīng)該是培養(yǎng)人杰的好地方?!熬疤┦抛印敝惕I,“西蜀四大家”之熊過、楊升庵,“四年清知縣,百代學問家”之段玉裁,“戊戌六君子”之劉光第,現(xiàn)代歌手譚維維。他們無一不是富順人才的佼佼者。小小西湖,見過晏鐸、熊過的十年寒窗;小小西湖,見過明代狀元楊升庵提筆泛舟的風雅;小小西湖,見過說文解字的秘密;小小西湖,聽過劉光第講訴當年變法的個中曲折;小小西湖,也聆聽過譚維維的《不忘初心》......小小西湖,就是富順才子的樂園。
一千年的歷史,仿佛就這樣不溫不火,就像車輪沉沉的碾過。在西湖邊的五府山上,就是自貢市政府1984年建成的烈士陵園。其中就有劉光第的墳?zāi)?。在碧波亭的對?lián)上這樣寫著“一代人材輝澤畔,千秋月魄照湖心”,不是至今傳誦劉光第的英勇嗎?
今年來到西湖,是初秋傍晚,嗖嗖涼意從褲管衣袖里蠻橫地鉆進來,讓人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我們從“葫蘆”底部走進去,映入眼簾的是滿塘殘荷,枯枝斷葉,狼藉遍池。湖邊垂柳,在暮色的掩映下默默無聲,無煙無畫,偶見幾片殘葉綴在枝頭,仿佛在苦苦哀求著什么?
孩子初來這個地方,他看到的只是搖搖車,只是掛在風中的棉花糖,只是零星的叫賣的玩具......天色已晚,奶奶打來電話,叫我們早點回去,免得孩子著涼。
我們抱著孩子,買了一根甘蔗回去。奶奶年紀大,牙齒不好,自然動作慢,吃起來很艱難。孩子自然也不會吃甘蔗,就拿著甘蔗橫在嘴里,攔腰咬去,一截好好的甘蔗自然就坑坑洼洼了,他仍在那里興致不減。兩相對照,奶奶情不自禁的笑了,說道:“老子兩個都吃不動,你娃娃吃得忘乎所以?!辈豢床恢?,一看真是一幅好畫。一位老人,蜷坐在沙發(fā)里,時而扭頭看看孩子,時而眉頭緊鎖,時而笑逐顏開;一個孩子,盤腿坐在地上,靠著祖祖,心無旁騖的狂啃猛啃,不在乎手不手、嘴不嘴、臟不臟,只管口中得到的甜蜜。一老一少,隔著八十年的光景,這悠悠的歲月長河,豈是一個頑童稚子所能穿越得了的。
歲月無聲,西湖作證,當年詩書在手溫文爾雅的大家閨秀變成了一個耄耋老人。歲月無情,西湖有義,多少文人才子平凡百姓的前塵往事記錄在這萬畝荷塘里。
明年春天,相信生命的輪回,西湖會煥然一新,關(guān)于才子的秘密,生活的秘密,西湖會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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