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 秋（散文）

賈世昌

“扶桑正是秋光好，楓葉如丹照嫩寒”的林都之秋就這樣遠去了。甚至畫家筆下的丹青還沒有最后完稿，攝影家鏡頭里的系列風(fēng)光還沒有來得及完美定格，秋天卻驀然轉(zhuǎn)瞬即逝，連聲招呼也不打地就匆匆而去！

昨天，漫步湯旺河畔，一棵棵白樺、青楊還綠葉婆娑，郁郁蔥蔥的。仿佛一夜之間，那玉樹臨風(fēng)的樹上卻剩余風(fēng)中瑟瑟抖動飄絮的金黃色葉子，幾只戀戀不舍這家鄉(xiāng)的的小鳥在樹的枝頭上無奈地飛來飛去，鳴唱著屬于它們自己的戀歌。哦，深秋了！

城中似乎無秋。

四周群山有豪情澎湃的松濤滾滾，河畔有樹，便有秋。樹多，便秋得有聲有色，轟轟烈烈。落葉成毯，黃得堂皇而富麗，讓秋的肅殺，竟溢出愜意的溫暖感覺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一年四季，我偏愛秋。

秋，明麗、透徹、舒爽。沒有春的躁動、夏的浮華、冬的冷漠。初秋的艷陽生暖，中秋的明月思親，很美。而我最喜歡的卻又是這蕭瑟的晚秋。

晚秋，到處是沉甸甸的質(zhì)感。近距離地觸摸，便可讀出秋的豐碩與瑰美，豪放與凜然，讀出秋的厚重與誠實的品質(zhì)。

深入閱讀這大美、壯美的秋，自然要讀寫秋的詩。讀劉滄“秋盡郊原情自哀，菊花寂寞晚仍開。高風(fēng)蔬葉帶霜落，一雁寒聲背水來?！逼菲淝謇洌蛔x漢武帝劉徹的“秋風(fēng)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懷其幽遠；吟魏文帝曹丕的“秋風(fēng)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感其冷寂；尤其讀柳永的“漏箭移，稍覺輕寒。漸嗚咽，畫角數(shù)聲殘。對閑窗畔，停燈向晚，抱影無眠?！睗M世界的寂寞何堪！

去歲深秋，長夜難眠。云月八萬里，上下五千年，回首人生驀然間到了花甲之年，感慨萬千之余，曾即興填了一散曲：

秋深，霜冷，菊殘。枯葉飛，五更寒，伶仃西窗。長夜寂，人空瘦，心依然。噫，縱矢志不渝，讀書萬卷，迷津難渡，誰是圣賢？更何堪！

日前翻出讀之，僅涕其內(nèi)心蒼涼，卻不知所謂蒼涼何來？！

也許，秋風(fēng)、秋雨、秋韻、秋情，已使感慨秋天的人獨愴然而涕下，心中更敬仰一代偉人毛澤東那“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 今又重陽......”的壯闊胸懷。

晚秋，貴在本色。蒼穹高天行云，透徹清明?？勺x出浩然、戚嚴，讀出堅定的永恒，讀出善待人間萬物的悲憫禪心，讀出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的乾坤定力。

晚秋有愛。那是毫不掩飾、質(zhì)本天成的真誠大愛，那是宇宙中最真實的本然。那愛，在晨曦里，在暮色下，在生活全部過程的風(fēng)雨中。這種奇妙的愛，如高天朗月，似田野芬芳，恰澗邊紅松，竟大漠綠洲，是林中藤影，仿佛雨后彩虹。那大愛的的曠偉瑰麗，令一切春的呢喃、夏的熱烈黯然失色！

晚秋有憎。那是心系清寰宇、凈人間之責(zé)，凜然難犯的冷面法神。一切污泥濁水、魑魅魍魎、毒菌蟲蛇都在晚秋冷峻無情的蕩滌之列。歐陽修在《秋聲賦》中說秋之肅殺與凜冽：“草拂之而色變，木遭之而葉脫......”那毫不掩飾的大憎惡劍指分明、摧枯拉朽、淋漓盡致！

晚秋，真喜歡你這石破天驚、敢昭日月的大愛大憎的錚錚風(fēng)骨，喜歡那敢愛、敢憎、敢擔(dān)當(dāng)?shù)哪凶訚h品格。大氣、肅然、激情無限而又正氣凜然；親和宜人卻又邊界鮮明。初秋，與濃夏涇渭有別，總有一絲屏障的清風(fēng)。深秋，即便霜凝，也決不與寒冬混淆。

“刪繁就簡三秋樹”，晚秋，拒絕淺近與稚嫩，不屑輕浮與諂媚。凄風(fēng)冷雨，成就通徹的淡定與從容---童話和寓言不屬于你。

不經(jīng)意間，晚秋去矣。

秋去秋來，卻已是另一個秋了。

年年歲歲秋相似，歲歲年年秋不同。秋，在季節(jié)變幻的過程中，只是瞬間的光景，人生亦如此，于是，觸景生情，便感慨多多。

2017年11月14日于楚凡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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