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長篇連載:禁錮的青春·第36章借力打力

第36章 借力打力
聽了趙部長的話,吳剛和張羅一齊樂了。
本是二個狗見羊,經(jīng)趙部長這么一攪和,居然變成了小倆口?
不過,此時二人依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傲氣十足的中年婦女,是何方神圣?張羅先忍不住噴笑:“老太太,你說誰和誰是小倆口呀?你可真有趣?!?/p>
趙部長一楞。
“不是小倆口,怎么會親親熱熱的在大街上吵嘴?小姑娘,我看你愛人態(tài)度挺好的,站在一旁不吭不聲,只是微笑。這樣好脾氣的男人,現(xiàn)在可不多,別身在福中不知福,要學(xué)會感恩珍惜呢?!?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誰,他?”
張羅指指吳剛,又指指自己。
“哈哈哈,這不是張冠李戴拉郎配嗎?”,吳剛尷尬萬分,一向隨機應(yīng)變的高手,居然臉現(xiàn)紅潮,嘀咕嘀咕的:“唉,錯啦錯啦,錯到天上去啦。這老太太,也真是的。”
趙部長又看看二人,搖搖頭。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搞不懂,一夜夫妻百日恩么。你這個小姑娘也真是,回家吧,太陽落坡啦?!?/p>
說話間,王貞早已揚長而去,而便衣小伙則一直跟著她。
趙部長朝他走的方向看看。
又問:“剛才那個女同志,你們認識?”,張羅搖頭,吳剛則脫口而出:“不認識。”因為憑直覺,他覺得這個男性化的老太太,一定是個大官兒,還一個勁兒的說要查查,本能的有些為王貞擔心。
更何況她和王貞的爭論,剛才就在他身邊,聽得一清二楚。
老太太矜持自負,官氣逼人。
王貞針鋒相對,不卑不亢,一老一少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自然令吳剛為王貞捏上一把汗。吳剛不明白王貞說的“公民”和趙部長說的:“市民”,有什么不同?
但對王貞的所作所為,并不贊成。
一個女人,脾氣太犟,性格太要強,好像對什么人都反感似的,一說就頂牛,一點不知道隨和與變動,這不好呢。
“真不認識,不認識為什么吵嘴?”
一下就把二人問住了。
是啊,不認識怎么二對一的,站在大街上吵吵鬧鬧?趙部長嚴肅的看著二人,臉板得似塊鐵板:“確切的說,我覺得剛才那個女同志思想有點問題。她為什么和你倆吵嘴,我不知道;
但我發(fā)現(xiàn)在她身上,有一股與我黨現(xiàn)實方針政策,相抵觸的不好苗頭。確切的說,這股苗頭不是偶然,而是一種對自己和國家發(fā)展都不利的怨恨情緒?!?/p>
二人不禁對望一眼,嚇一跳。
如此有水平的上綱上線,出自一個似大官兒之嘴,著實令人感到害怕。
“剛才你不說是李淵商業(yè)局的么?李淵我認識,一個忠于黨和祖國的好同志。勤勤懇懇,踏踏實實,這二年把××區(qū)商業(yè)局搞很好嘛。”
趙部長看著張羅。
“小姑娘,要不要我找找李淵?。俊?/p>
張羅憋紅了臉,她當然聽出了對方的威脅利誘。要按她的公主脾氣,早想一席話劈頭蓋臉的砸過去了??墒?,長期在書記姨夫和廳長奶奶身邊的耳濡目染,又令她如梗在喉,不敢造次。
畢竟都是年輕人。
她現(xiàn)在的思緒,其實也就和吳剛一樣,輕易就被對方的官氣和傲氣鎮(zhèn)住了。
“好,不找可以,說吧,剛才那女同志是干什么的,在哪個單位?”“我,我真不知道?!睆埩_只好如實回答,同時,惱怒的看看吳剛。
吳剛則裝聾作啞,眼睛盯著地面。
瞅著濃蔭在越來越暗的暮靄中變淡,氣氛挺不和諧。
“趙部長?!北阋滦』镒踊貋砹?,全快步走到她面前報告:“查清楚了,姓王,單一個貞字,王貞。原來是沙河鎮(zhèn)鋼鐵設(shè)計院的設(shè)計師,前二年因故被單位開除,現(xiàn)在無正當職業(yè),靠跑單干倒騰商品為生?!?/p>
吳剛聽得張口結(jié)舌。
也不知道這小伙子用的是什么方法,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查清了一個陌生人的身份,真是太令人感到太可怕了。
“哦,原來是這樣,沙河鎮(zhèn)辦的負責人叫?哎,小王,明天你抽空查查?!?/p>
趙部長沉吟地敲敲自已腦門。
又看張羅和吳剛一眼:“好,年輕人,回家吧?!弊灶欁韵蚯白吡恕1阋滦』锔先?,還回頭朝二人揮揮手:“再見!”
經(jīng)過這段小插曲,二人也沒心思斗嘴了。
張羅垂著眼皮兒轉(zhuǎn)身。
“人贓俱獲,我不怕你吳大個不承認,明天找你算帳。”說罷,忙忙的朝車站跑去。吳剛則悻悻然的發(fā)一會兒呆,百無聊事的慢騰騰往回走。
他實在想不起,今晚自己該干什么?
本來安排得好好的,卻給阿兵一下全打亂了。
阿兵住在哪兒?他根本就不知道。原本想找到了王妃,就跟著一同去瞧瞧,玩玩,感受一下廣東沿海人的生活情趣。
可這個鬼阿兵,竟然不要自己去,太欺負人啦。
吳剛突然站住了,想時間還挺早,不如馬上趕到商委大院王局長家?
下午一通憤怒的電話打后,雖然好幾個單位都同意退還多收的錢,可畢竟這事兒一定讓王局長感到憋氣。
再說,何必非要通過凡科在中間轉(zhuǎn)話?
這不就是個上門的很好借口嗎?
然后,晚上,再摸到王貞家去玩玩?別說,王貞床上功夫一流,兇是兇猛得點,可畏懼中卻夾雜著強烈的感官愉悅,遠比和任悅在一起時強多了。
唉唉,從來就沒有想到過,做愛,還有這么多的新奇方式和新鮮感受?
這才叫什么情,對,叫魚水歡情呢。
重進商委大院,月亮正升了上來,圓圓亮亮的,大院一地清輝。門衛(wèi)見是昨天擺攤的那個大個子,居然還朝他微笑點點頭。
吳剛大搖大擺的進了院子,卻作賊似的輕腳輕手躲繞著小賣店。
他不想讓那個可惡的女營業(yè)員看見。
因為只要她看見了,張羅就會馬上知道,明天一早就嚷嚷得天下皆知??墒牵靶??!睂Ψ狡白×怂骸皡莿偼荆埬銇硪幌??!?/p>
吳剛故意裝聾作啞,直著頸脖子朝前拱。
“小吳!
”營業(yè)員從店里跑出,攔在了他面前:“吳剛同志,上次我態(tài)度不好,讓你難堪了,我要對你道歉。”,吳剛只得站下,故作一頭霧水狀:“道歉,你向我道什么道歉?”
營業(yè)員大嫂恭順的站在他面前,絞著自己的白圍腰。
“小吳,我不知道你是區(qū)商業(yè)局的,一直以為是那些常到領(lǐng)導(dǎo)家糾纏的。所以,對不起,我嘴快,包不住話?!?/p>
原來如此!
吳剛看看她。
“這不怪你,你原來不了解呢。沒事兒,我早忘記了?!薄靶?,我看你是商業(yè)局負責的吧?”營業(yè)員大嫂見對方輕易就諒解了自己,一高興,就習慣性的恭維道:“我看你昨天坐在帳蓬里,好多人都圍著你轉(zhuǎn)悠說話呢,忙忙碌碌的水也顧不上喝一口。”
吳剛淡淡的搖頭。
營業(yè)員大嫂的恭維和討好實在太沒水平,聽著怎么也感到假惺惺的,令人很不舒服。
“出攤么,是這樣。你忙吧,我還有點事。哦,你剛才說那些人到領(lǐng)導(dǎo)家糾纏?”“嗯哪!所以,噓別動,馬上就過來了一個?!?/p>
大嫂鼓鼓眼睛,稍等等。
然后低聲告訴吳剛:“瞧見前面那個穿白襯衫的中年人了吧?”
吳剛就利用眼角的余光,朝前瞅瞅,果然,一個直著腰板,邁著大步,像下操一樣走路的中年男子身影,掉進他眼簾。
“嗯!”
“一看就知道,不是前來找領(lǐng)導(dǎo)訴苦提要求,就是來找領(lǐng)導(dǎo)走后門拉關(guān)系的。這種人,見多了。走路都這模樣,裝聾作啞,故作正經(jīng),其實,心里正撥著小算盤,打著小九九呢?!?/p>
瞧她瞇縫著眼睛,斜斜的瞅著對方,精明老道的介紹著,吳剛?cè)滩蛔〈驍嗨?/p>
“人家手中并沒有拎東西,臉上也沒寫著字,你怎么知道得這樣清楚?”
營業(yè)員大嫂狡賴一笑:“反正我知道,除了大院的家屬,到這兒來的人,沒有幾個是省油的燈。前年春節(jié),也是這么個時候。一個中年人也是這么轉(zhuǎn)悠著操正步。
大家習以為常,可我總感到有問題,就悄悄告訴了門衛(wèi)。結(jié)果怎樣,嗬結(jié)果怎么樣?”
吳剛扭扭頭,他媽的,怎么遇上了這么個婆婆客?
“結(jié)果怎么樣?”吳剛抬抬自己腕表,示意還有事情:“又是找領(lǐng)導(dǎo)糾纏的?”“那才不是,是個單獨作案的強盜。正在張調(diào)研員的家門前撬著呢,被逮了個正著?!?/p>
“好好,明白了,你忙吧,再見!”
膩透了的吳剛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走。
走了不遠,背后傳來營業(yè)員大嫂的叫聲:“小吳,吳剛同志,錯啦,走錯啦,李書記的家在這棟樓?!?/p>
吳剛一跺腳,恨得眼冒綠光。
無奈回頭笑答:“哦,知道啦,謝謝你,進去吧?!?/p>
然后趁對方走進小賣站一剎那,幾步跨過樓梯,迅速隱沒于對方視野看不到的小路,朝后面跑去。王局長開門,見是吳剛,一下笑了。
王局長的手指頭,一點一點的。
“還想打賭說老實話?進來吧?!?/p>
吳剛進去后一楞,剛才那個穿白襯衫走路像下操的中年人,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端著個大不繡鋼盅盅喝水。
“局業(yè)務(wù)科的小吳,挺能干的。”
王局長指著吳剛介紹。
又脂指中年人:“我的老戰(zhàn)友,上次講的越軍夜襲,被我發(fā)現(xiàn)后挨了一大頓手雷手榴彈的,他就是那個發(fā)現(xiàn)人?!?/p>
吳剛充滿敬慕的看著對方,不知該怎么稱呼好?
“他就是區(qū)物資公司的張書記啊,你忘了?”
“張書記,您好!”吳剛就機制的笑著問好,可他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定很僵硬。要知道王局長有客,自己還來做什么?
這不明擺著影響人家老戰(zhàn)友敘舊嗎?
“坐,小吳,你坐呀,隨便些。哎,你自己隨便些。”
王局長看出了部下的尷尬和拘束。笑著手一揮:“我們這些人,工作時在單位上是所謂的領(lǐng)導(dǎo),讓人又恨又怕又愛的,可一下班,就被打回了原形,原形畢露了,是不是呀?”
吳剛嚅嚅。
見王局長手中依然拎著水壺,忙伸手去接:“王局長,我來。”
“你來就你來,這玩意兒,我還真伺候不了。接半壺水,一直燒不沸。”王局長就直爽的把壺塞給他:“先燒點開水,喝的是前天的剩水呢?!?/p>
一直忙著喝水的張書記,這會兒搖搖不繡鋼盅盅。
“在老山那會兒怎么啦,剩水?有剩尿喝就不錯啦。那龜兒子貓兒洞,硬是蹲貓的,你忘啦?”
王局長一屁股坐下,卻又蹦起來,措出屁股底下的一個木枕頭,往沙發(fā)背上一靠。
“這些事兒,除了自己,以后還有誰記得喲?唉還是打仗痛快,哪像現(xiàn)在這模樣?忠誠,你那一窩子怎么樣?我一向少到你兒,不要我去么,恭敬不如從命啊。”
咕嘟咕嚕,張書記很響亮的一仰脖子,喝下最后一大口存開水。
一抹嘴巴,盅盅一放。
“我比你好,我那窩子,我個人說了算。”,廚房的吳剛,邊盯住蔚藍色跳躍的火焰,邊饒有興趣的尖起耳朵聽著。
他知道這叫天燃氣,是時下最先進和最干凈的燃料。
但是,現(xiàn)在能用上天燃氣的不多。
比如自己那一溜十三平方的廚房,一弄飯,就滿屋煤煙硝繚繞,煤味兒亂竄,如登仙境,暈頭轉(zhuǎn)向。不過聽說在建新房要安天燃氣,如能搬進用上,那就太好了。
至少,任悅少了一個借口。
有時實在忙不贏,請老婆打個下手。
你猜怎么著?任悅把自己的一雙手伸到他面前,正色的說:“這是一雙彈鋼琴,辛勤備課和授業(yè)解惑的玉手,讓它變得煙薰火燎,糙如農(nóng)婦,你乍忍心說得出口?”……
“當然!我這一窩呢,唉,不說了,說起氣人?!?/p>
“你不是上級主管局么,當然得書記把舵你劃船喲。”
是那個張書記幸災(zāi)樂禍的嗓門兒:“不過,真出了什么差錯兒,你得注意莫當了冤大頭?!?,鳴!什么玩意兒在叫?
撲!水開了,白煙滾滾。
吳剛連忙把火關(guān)掉,拎起水壺看看。
明白了,水壺是加了鳴笛提醒裝置的,沙百貨有賣,要幾十塊呢。記得任悅多次去看過,可嫌貴,舍不得的買。
“嗯,你這個小吳怎么樣,嘴緊不緊呀?”
“還行!忙著轉(zhuǎn)正,表現(xiàn)也不錯,再看看吧?!?/p>
本想拎水出去的吳剛,機靈的停了腳??礃幼樱€老戰(zhàn)友也是久沒見面,談興正濃呢。“老伙計,你在上面,最近有點新消息沒有?”
“咋說呢?英明領(lǐng)袖下了臺,中央表面上看好像一統(tǒng)天下,團結(jié)一致向前看了。其實,二派酣戰(zhàn)正烈,小消息多著呢?!?/p>
“二派,前些年那幫家伙不是關(guān)起了啦,英明領(lǐng)袖也不英明了,還哪來的二派?”
“你呀忠誠呀,弄明白了再來忠誠?。‘攤€公司書記連二派都不知道?就是改革派和保守派么?!?/p>
“呵呵,呵呵,第一次聽到,第一次聽到。不過,這關(guān)我們干基層工作的什么鳥事兒?”
“一條線貫通么,你呀,還以為自己是在老山貓兒洞進有扔手榴彈?注意一點自己的言行舉止,要跟上形勢站對隊。
我估計呢,中央的斗爭,必將反映到社會上。你看現(xiàn)在社會好亂,地下舞廳橫行,男男女女公開在一起摟摟抱抱,摳摳摸摸;各種異端學(xué)說和反動思想沉渣泛濫,不得了了,要翻天了?!?/p>
“沒這么厲害吧?”
是那個張書記懷疑的口吻。
“我怎么沒查覺?”
“還忠誠呢?上次全市的領(lǐng)導(dǎo)干部大會上,周書記的報告你沒記?”“記了呢!不忙,我想想,哦對了,是有這么些人和這么一些思想。我那窩子就有那么一二個,鬧哄哄的嚷嚷著‘民主’‘自由’和‘真理’什么的?”
啪啪!
是王局長拍在桌上的聲響。
“莫看我和李書記在那方面不合作,可這方面我們是緊緊站在一起的。李書記就說了,局里要發(fā)現(xiàn)有這樣的人和這樣的思潮,堅決清除,決不手軟。
忠誠呀,我看你也莫要退讓,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就要堅決處理。哎,說個不好聽,這還不是為了我們自己?哎,這個小吳的水怎么還沒燒開?”
聽到這里,吳剛趕緊拎了水壺出去。
他先給王局長的大號茶杯摻滿水。
然后再給張書記的不繡鋼盅盅倒?jié)M,剩下的倒在水瓶。王局長端起開水不緊不慢喝一口,看看吳剛:“我看你也比我強不到哪兒去,怎么燒了這樣久?”
“嘿嘿,這水壺整不來,學(xué)校還燒的是煤炭呢?!?/p>
吳剛忙做出不好意思的窘態(tài),搔著自己頭發(fā)傻笑。
“擰了半天,才打開火?!保@訝的看到,一旁的張書記端起還在冒熱氣滾燙的開水,居然津津有味大口大品的喝著。
“哎呀,不燙喲?”
吳剛脫口而出:“不怕燙著喉嚨?”
“這樣喝,才有力。你是哪個學(xué)校的?”張書記脧他一眼:“我那窩子有個小伙也是學(xué)校的?!薄拔艺J識,叫冷剛是吧?”吳剛抓住機會湊上去:“寫詩的,住我隔壁?!?/p>
張書記猛抬起頭。
“哦,蓮花校的?你叫什么?”“吳剛!”……
吳剛下車的時候,被洶涌而來的人流,擠得搖搖晃晃。他一來氣,大吼一聲往前一用力,頓時倒了一排人。
擠出人流的吳剛好奇的回頭。
他怎么也不明白,為什么晚班車永遠都有這么多的人?
即然如此,晚班車為什么不可以多開和延長,反倒必須在晚十點收班?“我要是公交公司的領(lǐng)導(dǎo),一準兒增開通宵車,即找錢又方便建眾,何樂不可?就這點看,公交公司的領(lǐng)導(dǎo)還不如我。哼哼,當領(lǐng)導(dǎo)有什么難?天下最好當?shù)?,就是領(lǐng)導(dǎo)?!?/p>
這樣想著,吳剛穿過了大轉(zhuǎn)盤。
一眼正看見從大鐵門陸陸續(xù)續(xù)出來的舞客,他知道地下舞會散場了。
要不了多久,水剛和冷剛也會跟著出來。不過,二剛兜里揣著鈔票呢。想到這兒,吳剛有些嫉妒:你那破玩意兒,小號烏里瓦啦的吹吹,笛子咿咿呀呀的鬼叫,就把舞客的鈔票掏了出來?哼哼,這個我要認真學(xué),我也會。
不過說真的,吳剛也真是找二剛商量過。
那是他第一次和王貞跳了舞后,對二剛的賺錢方式,產(chǎn)生了莫大的興趣。
“就這樣吹吹鬼叫就能賺錢,比我在局里干借調(diào)輕松多了,學(xué)學(xué)看?!鄙龊?,三剛踏著月色回校路上,吳剛開了口??啥偮犃?,面面相覷,相對無言。
再問,干脆裝聾作啞,一路無話無趣……
吳剛快步走越過大鐵門,向左一拐,踏上了去石蓮花夾道的小路。
他不想與散場后的二剛相遇,再說,自己很有些亢奮,想著摸進王貞家門后的快樂,真恨不得一步縱了過去。就在這時,撲!嘩啦啦,一大塊泥巴猛砸在他背心。
吳剛疼的咯的一聲,踉蹌幾步,差點兒跌倒。
他勉強站住回頭,只見幽暗里,幾條黑影逼了過來,手中的刀尖閃閃發(fā)光。
再一扭頭,后面也有幾條黑影逼近,手里似乎還掄著長長的棍棒。
傍晚解救阿兵,二個混混跑的時候扔下過狠話。
“傻大個,哪里碰著哪里發(fā)財!老子們認得你,蓮花校的女婿呢?!保F(xiàn)在看來,自己是被混混們盯上了。其實,講到打架,由于天生的優(yōu)勢,吳剛倒不輕易懼怕的。
任悅脾氣急燥,好較真兒。
幾乎每次逛商店,或多或少總要與人發(fā)生沖突。
遇到對方也是女孩兒,吳剛就退到一邊,任由二女孩兒爭吵論理,至多進去拉拉任悅:“走!”,老婆也就借機下臺,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遇到對方若有好戰(zhàn)的男伴,吳剛就靠近一叉腰。
基本上是煙消云散,西線無戰(zhàn)事。
至于在單位,那就更不用說啦。單位里也就和江湖上一樣,是一個真正的弱肉強食世界。體弱,謙讓、容忍和禮貌等等等等,總是成為被健康,粗獷,精明,能干和野心嘲笑捉弄的對象。
大到日常工作安排,加工資和提干。
小到玩笑,開會和閑談。
無處不在,無所不能,讓人驚心動魄,暗自傷神卻又無法訴說??蓞莿倹]有這個煩惱,除了頂多的被人笑笑:“傻大個”,在體力,嘴力和智力上的角逐挑戰(zhàn),均毫無懸念的屬于強者,占盡上風。
可現(xiàn)在,他卻感到了害怕。
吳剛不是街頭的小混混。
可他知道這些混混心狠手辣,打起架傷起人殘酷無情,且一窩鋒上,得手后就作鳥獸散。所以,平時一般都注意不和這些混混產(chǎn)生沖突,留下過節(jié)。
可現(xiàn)在為了阿兵,卻得罪了他們。
吳剛一面朝前走,一面暗暗抽出皮帶當武器。
可是不行,今天穿的褲子腰圍太大,皮帶一抽,就往下掉。平時都不是這樣的,系與不系皮帶都沒關(guān)系。媽的,今天要倒霉啦?
撲!撲!撲!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又是幾塊大泥巴前后砸來,看樣子,混混們也懼于他的膀大腰圓,不敢太靠近,只是二面一步步緊逼,想把他逼到小路黑暗的中間再開殺戒。
躲避不及的吳剛,背上和腳踝都被泥巴砸中,疼痛加劇。
二邊的混混終于逼攏了。
吳剛瞟瞟黑影,怕有七八個之多,個個臉上黑糊糊的,像戴著面罩?!吧荡髠€,還有什么說的?”“跪下,跪下就饒了你?!笔悄嵌€持刀對著阿兵背后的小混混的聲音。
吳剛心一橫,眼一瞪,先下手為強。
一腳朝對方猛踢,又一扭身搶上一步,將一個離自己最近的家伙緊緊抱住,雙手摳住他的眼睛和頸脖:“誰敢上,老子就廢了他?!?/p>
被吳剛蹭倒的二個混混爬起來,略一遲疑,刀光一閃。
“兄弟們,上啊!”
撲!撲!撲!嗤!一陣刀尖捅進皮肉和木棍擊在肉體上的悶響。正在這時,二條黑影竄了過來:“誰,誰敢在這里打架?
正在絕望中苦苦掙扎的吳剛大喜。
“快快,我是吳剛,上啊。”
于是,又傳來琴盒和拳腳砸在肉身上的聲響。
這邊還沒完,那邊的手電筒光又晃了過來:“誰,誰敢在這里的打架?”嚴厲的喝問夾著急切的跑步聲。
于是,只聽得一塊尖厲的口哨,混混們踢踢達達的跑了。
巡邏隊趕到,雪亮的手電筒光下,一個戴黑罩的小個子,被一個大個子緊巴巴摳在自己懷中,二人渾身上下鮮血淋淋。
另外二個小伙子身上也沾著鮮血,一人舉著拎著個褐色木盒,一個捍著根破爛的笛子,地上滿是泥巴和腳印……
手電光再向上一照,巡邏隊笑了/
“是你呀,傻大個,怎么打起架來了?”
“先把人家放了,快!”,吳剛手一松,懷中的混混撲嗵一下,軟綿綿的跌在了地上。“啊,這不是大無畏英雄嗎,怎么?”
“水剛,對不起了,先委屈委屈,跟我們回去錄個口供?!?/p>
“你呢,你是干什么的?看起斯斯文文挺有文化,怎么也打群架?”,四人都被當場擒獲,浩浩蕩蕩的被押進了沙河鎮(zhèn)派出所。
也算吳剛反應(yīng)敏捷,第一時間就抱住了一個混混。
黑暗中的混混,不但替吳剛挨了多刀,現(xiàn)在又成了這樁斗毆案件的最有力證據(jù)。
而吳剛,則奇跡般只是被劃破了幾處皮肉,毫發(fā)無損。冷剛和水剛呢,基本沒受到傷害,只是冷剛黑暗中躲藏避不及,糊里糊涂的先是被對方敲了一悶棍,爾后又被水剛的號盒悶砸了一下,腦子有些昏頭昏腦的。
半點鐘后,三剛就走出了派出所。
臨走時,李指導(dǎo)對水剛笑。
“委屈了!不過這次沒有表揚信喲?!保畡偡籽燮海骸罢l要啦?李指導(dǎo)真會開玩笑?!薄袄鋭?,知道嗎?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喲?!?/p>
李指導(dǎo)凌厲的眼光,瞟了過來。
“你寫詩,還激情飛揚,情緒飽滿,沒說錯吧?”
冷剛則不解的看著派出所指導(dǎo)員,暗自納悶從沒過個交道,他怎么會認識我?“還有你吳剛,膀大腰圓,遠近聞名。上次裸奔,名噪一時。我可不希望再看到你站在我面前?!?/p>
說罷,李指導(dǎo)手指點點。
“蓮花校的女婿們,三口缸,三條大漢,出名得很呢。只是要注意了,社會復(fù)雜,形勢逼人,希望都能成為鋼鐵缸合金缸,經(jīng)得住摔打;不要成為了水缸,一敲就破,污水橫流,影響環(huán)境喲?!?/p>
踩著如水月色,三剛晃晃悠悠的回了十三平方。
進了走廊,吳剛感激的拉拉二剛。
“不是你倆趕到,我吳剛今晚就慘了。救命之恩,牢記在心。走,到我家重溫大學(xué)時代?!?,二人搖頭。
吳剛不知道,人家二個半鐘頭的吹奏,加上剛才的一番激戰(zhàn),早疲倦得盼著倒下就睡,哪還有心思和力氣?
吳剛呢,倒是真心實意的邀請。
“我馬上煮點香腸和花生米,還有二瓶啤酒,”
“行啦,心領(lǐng)啦?!彼畡傂πΓ骸澳切┩嬉鈨?,留著你自個兒吃吧。我不喝酒。吳大個,真要感謝,平時就說話客氣點,不要那么盛氣凌人,好像是一個大官兒似的。”
吳剛舉起右手,在自己腦門靠靠。
“我向毛主席發(fā)誓,一定改!”
冷剛開了房門,拄著門扉,扭著腰桿,也說:“吳剛吳剛,嫦娥不在,你就翻了天?十點都過啦,你才回來,晃到哪兒去啦?這幾天也沒見你來貢獻的?!?/p>
吳剛就哼哼哧哧的。
“局里有事兒呢,局里又不比你那基層,下了班就可以溜的。”
水剛在一邊跺腳:“咳吳大個,才向毛主席發(fā)了誓,怎么又開始了?”“不是,我是說局里有點忙”吳剛忙改口道:“說到貢獻,我還欠著門票錢呢,明晚去補上?!?/p>
“你還沒補呀?”
水剛皺了起眉頭。
“那天不是答應(yīng)得好好的?”“忘啦,確實是忘記啦。”吳剛以手捂心,誠誠懇懇的說:“明晚一齊補起就是。即然說到這里,冷剛,我可提醒你了,你那窩子一二個要注意啦?!?/p>
“什么意思?”
“哦,我是說,你們物資公司有那么一二個人,不知道包不包括你呢?思想反動,動輒‘民主’‘自由’‘真理’的,謹防挨頭刀喲?!?/p>
冷剛警覺的瞪起了眼睛。
“散布謠言,你聽誰說的?”
吳剛狡賴一笑,原地轉(zhuǎn)轉(zhuǎn):“無可奉告!反正,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凡事小心一點好!”,一邊的水剛稀里嘩啦的掏鑰匙,邊咕嘟咕嚕。
“我對這些最不感興趣,怎么二剛又耗上啦?媽的,怎么就打不開呀?哦,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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