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踏春

走過寒冬的風花雪月，迎來暖意的春暖花開。一夜春風，大地已經(jīng)復蘇，干枯的樹枝悄悄的萌開一點點的綠芽兒。小河里的最后一片薄冰也被鴨掌拔開了，清冽冽的河水漾起細細的波紋?；_的河面漂浮著三兩片并蒂蓮，嫩綠綠的葉面兒上泛著油亮亮的光，緊挨著還有一半未展開的半張荷葉。

初春，兒時的農(nóng)村再不現(xiàn)當年的喧鬧和繁華，大塊大塊的良田早已荒蕪了，田里半人高的野茅草象灌木叢一樣姿意生長，經(jīng)歷過隆冬的霜雪，早已經(jīng)干枯如柴。那些躲在干茅草下的苜蓿俏皮的探出頭來，那一抹淺淺的嫩綠召示著春天已經(jīng)來了。

同行的老媽帶著她心愛的小鐮刀，細細的尋覓與泥土差不多的紫褐色側(cè)耳根。早春的側(cè)耳根還只是剛冒出頭的卷著耳朵尖尖的荷尖，不細看很難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大半天的勞動，我和老媽一起挖了不少側(cè)耳根。白嫩嫩的根，綠紅紫褐葉子，活鮮鮮的。坐在老井邊休息，老媽扯來一些細軟的干草，打來一桶清清的井水倒入井旁的石盆里，叫我洗手和清洗鞋上的泥。井里的水溫溫的，洗手很舒服。老井再也不用轱轆打水，只需拿桶一蕩就能打滿滿的一桶。老媽望著那井有些悵然，喃喃自語道：“那二年哪有這么好的水，打桶水得搖半天的轱轆，如今，村里人都去城里了，這么好的水也沒多少人吃了，還好這桶這轱轆這石盆在，方便回來的親人喝口水洗把臉，可惜了?！闭f話間，老媽已經(jīng)洗干凈了鞋上的泥，也洗干凈了手。重新打來一桶水，掬起一捧井水喝起來，再次感慨的說：“真甜真甜，來，二妹子，來，喝一口?！笨粗蠇尶菔莸碾p手為我捧著的水，滴噠滴噠的漏得剩下不多了，我趕緊俯下身去，撩開擋在額前的頭發(fā)，象一頭小牛一樣豪飲。老媽看我喝得咕咕的，喝完又為我捧起一捧，如此反復。這一幕被一位回鄉(xiāng)省親的老師用攝影機照了下來，最后洗好照片送了幾張給我。照片中老媽笑得一臉的皺紋象綻開的菊花，我雙手撩開頭發(fā)撅起嘴喝水的樣子就像一個嗷嗷待哺的娃娃。攝影的老師說這一尊照片是他回鄉(xiāng)拍得最為滿意的作品，因為照片里的背景是他曾經(jīng)賴以生存的老井，老媽是見證他成長的長輩，我是他兒時的伙伴。那眼老井的內(nèi)壁已經(jīng)長滿了一圈清苔和梳子草，一只井底之蛙瞪著大眼睛四處張望，瞧見我的頭像映在井水里，‘咚’的一下跳入井底，水面上瞬間彌散著一圈圈的波圈。

村里幾處沒人居住的瓦房已經(jīng)破敗不堪了，屋上的瓦片掉得七零八落的，裸在外面的木排山上都長了一層細密的苔鮮。屋前的桔子樹上還有幾個黃紅色的桔子，掉在地上的桔子都生了霉。院子旁的竹林密匝匝的，連刀都插不進去。老媽又一聲嘆息：“這么好的竹子可惜了，當年你們上學的學費和零用錢都是這竹子貢獻的，如今這些功臣卻沒了用武之地了，可惜了可惜了?！?/p>

那些當年綠油油的梯田，如今被養(yǎng)殖戶放養(yǎng)的牛兒踩踏得面目全非，儼然一座傾斜的半坡。心有些隱隱的痛，兒時那雞犬相聞，炊煙繚繞的村莊去哪兒了？那些任其自生自滅的李樹已經(jīng)是花團緊簇，雪白的粉紅的李花仍然不管不顧的綻放，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潔白和鮮活。桃樹上的花骨朵兒象滿天星一樣密密麻麻的，只是這些果樹下都長滿了雜草。蹲下來為桃樹李樹清理雜草，當視線與這些荒草平齊時，才發(fā)現(xiàn)大半個村莊已經(jīng)荒廢了，心里一陣悵然。想起那首古詩‘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夢回故里，那時的春天很美，那些花香風暖，那些春暖花開都在。比唐詩宋詞里的還美，那是一生未央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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