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濕的緣分

2012-05-13 11:06 作者:杜鵑花開 0人讀過 | 7條評論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她叫柳紫緣，他叫成天分。

那一年，兩個人都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鄉(xiāng)里的初中。報到的那一天，老師按入學成績點名，她第一他第二，她看了他一眼，記住了‘對手’的面孔。從小到大她都是父母的驕傲，期期第一，年年優(yōu)秀。按鄰居的說法那就是吃‘商品糧’得料。那年月上學也真是奔著商品糧去的，“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誘惑是挺大的。父母的期望和自己的理想為伴，她很清楚自己該怎么做。

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認識他也僅限于他的名字。因為那時候男女生之間的‘三八’線是很清楚的，何況是農(nóng)村學校。

一次寫作文，題目《我愛家鄉(xiāng)的……》，他和她不約而同地寫了一個題目《我愛家鄉(xiāng)的杜鵑花》，被老師作為范文在班里表揚，本來沒什么，作文寫得好的被老師表揚是常有的事，一個男生在同學們鼓掌后一句調(diào)皮的感嘆，“緣分呀！”把他和她的名字連在一起，同學們哄堂大笑，連老師都樂了。

之后別人便長此次來調(diào)侃和玩笑，一些無聊的人對此添枝加葉傳來傳去，越說越邪乎，他和她成了別人嘴里的戀人，轉(zhuǎn)眼到了初三，他和她依然優(yōu)秀，可戀愛風卻越刮越烈。那個年代談戀愛是一件讓人不以為恥、呲之以鼻的事情。有一段時間他和她幾乎成了學校的名人，處處享受‘注目禮’。連老師都有點信以為真了，嚴肅而又認真地對他和她進行了一次苦口婆心的思想教育。那一年他們十六歲，不懂得情，更不懂得愛。面對同學們的嘲弄和老師懷疑的目光，苦笑之外到還坦然，為了不給別人有炒作的借口，他和她很少說話，在人多的時候也很忌諱提到彼此的名字?？赏?qū)Ψ降难劾锓置鞫嗔诵┱f不清的東西。

在別人無數(shù)次把她和他的名字扯到一起后，杜鵑花開了，已是初三的畢業(yè)前夕。她發(fā)現(xiàn)自己每次看見他都心跳加速，不知所錯，相見怕見，無數(shù)次的捫心自問，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無選擇的余地，他的名字已住進她的心里，她知道自己戀愛了，毫無準備的初戀讓她不知所以。她是個內(nèi)向而不失理智的人，滿足于每天看到他的身影聽到他的聲音，在心里美化和享受這份早到飄渺的愛。偷偷對著藍天許過無數(shù)的心愿，希望有一天這份愛能像陽光一樣照進心坎。心情依然快樂，學習依然勤奮而刻苦。他也總是在她瞟過來的目光下覺得心慌，看著她的背影不小心走神，所幸她依然優(yōu)秀快樂，便少了份自責和歉疚。(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不久后她考進一所中專學校，他進入縣里的高中。在校三年，為了不影響他的學習，她理智而慎重地給他寫每一封信，除了學習上的探討和信心上的鼓勵外，從來不過多的涉及感情。他也覺得功未成名未就，何談未來。談喜怒哀樂，談花開花落，談冬去春來，也很滿足愉快。終于在她畢業(yè)后的第二年，他也如愿以償?shù)刈M大學明亮的教室里，他和她也二十出頭。信來信往，雖從不曾談婚論嫁，卻也溫馨美好情意綿綿。

又是一年杜鵑花開，在他畢業(yè)前夕，當她鼓起勇氣向他問起婚姻的緣分時，他說他愛上了一位漂亮的城市姑娘。沉默，長長一段沉默后，他收到她最后一封信，一朵風干的紫色杜鵑花和一首詩：杜鵑花/春天里幾度盛開/她笑著從花叢中走來/等待/蝴蝶的目光停留/讀出前世的相約/雷響風起蝴蝶飛/錯愛/緣分的天空也有無奈/荷塘的月色無力蒼白/萍和水今生有情無意/相逢不再。

她的寬容讓他吃驚，她的真情讓他感動。他們的初戀在無言中開始，在無果中結(jié)束了。

畢業(yè)后他留在了那個城市，娶了一個漂亮的城市姑娘，一路春風得意。偶爾心頭也掠過她的面孔，尤其是每年的杜鵑花開時，夢到家鄉(xiāng)的杜鵑花，那個叢中走去的背影，似她似妻，想念家鄉(xiāng)的春天，想念家鄉(xiāng)的杜鵑花，心里夢里。妻是地道的城里人，說聞不了農(nóng)村牛糞豬圈的味道，除了過年捏著鼻子回去一趟，平時是請不動的。每次節(jié)假日都是他帶兒子回去看望老人，每次踏上回鄉(xiāng)的路，它都希望能在某個街道某條小路遇見她，說聲對不起，卻一次也沒有。只能偶爾從同學和家人的自言片語中知道一些她的情況。

一晃二十年去了。

年齡越大，越愛杜鵑花，他家里就只養(yǎng)杜鵑花。

她嫁給鄰鄉(xiāng)的一個老師，日子過的平平靜靜，女兒乖巧兒子可愛，她和丈夫浪漫不多，溫情不少。知道他過得不錯，也會在杜鵑花開時想起自己的初戀，想起那朵風干的紫杜鵑。

網(wǎng)絡(luò)鋪天蓋地而來，他學會了上網(wǎng)，她也學會了聊天。他給自己起名‘緣分的天空’。

孩子大了，妻子閑暇時間忙于跳舞健身，忙于美容轉(zhuǎn)街，很少呆在家里。他們的生活只談婚姻不談感情，他成了宅男。為了打發(fā)無聊和寂寞的時光，他在網(wǎng)上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偶爾看到一個挺特別的網(wǎng)名‘紫色的杜鵑’，他覺得遇到了知音，就加為好友。因為很少有人知道杜鵑花還有紫色的。對方也一定像他一樣有著杜鵑情結(jié)。只要看見那個頭像亮起來，從不錯過聊的機會。每次他都覺得聊得和開心，聊工作生活，聊思想感受，聊新聞娛樂，無論聊什么他都能找到共同語言，似曾相識的熟悉。滿腦子都是她，他認定那就是她。

她學會了聊天，卻很少上網(wǎng)，除了同學網(wǎng)友也不多。只是愛在網(wǎng)上自己的空間情感天地里寫下思念的絮語。自我娛樂自我消遣一下。讀點新聞，看點電視，有人加她為好友，一般都是被拒絕的，看到那個網(wǎng)名，她心動了一下還是想到了他。就同意了。幾次聊下來挺愉快的，對方很識趣，不像有些人，一聊天就像是查戶口的片警，又像是受雇傭的私家偵探，要么就像流氓阿飛紅唇、擁抱加飛吻，讓人生厭。他們聊得很自然，很愉快。

有一天他們聊起杜鵑花，也聊到了初戀。

緣分的天空：春天里/杜鵑花開/曾經(jīng)的愛/被我的淺薄掩埋/

假若可能/愿做那只戀花的蝴蝶/讀懂前世的相約

她心顫，沉默片刻。

紫色的杜鵑：愛或不愛/她就在那里/不遠不近/不離不棄

取或不取/愛就在那里/不多不少/無是無非

拿起或放下/情就在那里/不增不減/無怨無悔

他心酸，相對無言。

時間一天天的過著，他們?nèi)粲腥魺o的聊著。即使是什么都不說，只要看到彼此的頭像亮起，就很安慰，說不清為什么。有時甚至很期待，時間久了看不到對方還會莫名的擔心，恐慌。最近他上網(wǎng)的次數(shù)明顯的少了，問他，他總說忙，她相信了。

最后一次聊天時她覺得‘緣分的天空’有點傷心，還有點戀戀不舍。她安慰了幾句，他發(fā)了一個熱烈的擁抱的圖像，以前聊天從不這樣的曖昧。他想也許他心情不好吧！沒有太在意。

此后她再沒當面看到‘緣分的天空’，只看到一段離線留言：緣分的天空飄著雨/那是我夢里告別紅塵的哭泣/杜鵑花開時節(jié)/滿山的蝴蝶紛飛/記住/我在來世的路口/等你。她心里隱隱的難受也很失落。

一個月后，同學聚會她聽說成天分死了，肝癌。她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