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軒
舊房子,飽嘗了一場雪季,于是妥協(xié),任雪漬吞噬自己的屋檐,唯有遣派幾簇草尖裝飾門面。周遭只有寧謐,森林的戲謔已然成立,枝葉紛紛抖擻,構(gòu)造雪的遺孀華麗又凄慘的墜落截圖。卸下侵襲,杉樹家族投資了驚鴻數(shù)瞥,卻目擊不到舊房子些許有所謂的顧盼,有的只是這座陳舊的木屋一如既往的沉靜、不動聲色的愜意。木窗依舊是襤褸模樣,敞開,無動于衷。窗沿漆滿寄生于此的雪粒,白透了這里早已論證好的灰色基調(diào)。
雪已停頓下來,去打造自己的另一場飄移。雪跡殘存在木屋的欄檻,熱情不再,慢慢融開,嘀嗒伴奏的線性轉(zhuǎn)移因陽光歷時萬分之一秒的穿透變得急促,欄檻下的泥地,猝不及防,哽咽咳嗽著領(lǐng)受尸橫遍地的交接使命。雪水在泥地上跌宕開闔,婉轉(zhuǎn)有力,分道揚鑣而去,像極了江南一帶的細細涓流。
老獵人打獵歸來,小心翼翼地放下奄奄一息的野兔,生起了木臺階下的那堆柴火,好讓它暖和地去。揮揮手,讓憋了很久的老獵狗安心無愧地去揮灑生理的憋屈,獵狗移到一棵枯樹下,右后腿迅疾地翹起,兩腿間的角度適當(dāng),略大于九十度,從而不至于使自己在一種太符合一般標(biāo)準(zhǔn)規(guī)律的姿勢下放縱生理的排遣,也許它早就為自己的不一般下了毋庸置疑的定義,它居然閉眼呼氣,完全學(xué)會了人類排泄時的心境,很快它遵守原則抖了一抖,眼睛順勢開啟,慢慢踱到火堆旁,瞄了一下面色似乎很紅潤的野兔,趴下,乖乖地面向火光。 老獵人走回木屋,取出煙斗,在火堆上點燃,悠然抽煙,獵狗沒有照常抬頭仰視從老獵人嘴里竄逃的煙云,嘴角還有抓野兔時撕咬留下的血跡。野兔終于去了,老獵人的煙也抽完了,獵狗依然趴著,眼看火堆里斷斷續(xù)續(xù)地升起火星。
老獵人收起煙斗,用水澆滅了火堆,拎起野兔的雙耳,走到欄檻下,老獵狗隨即站起來,跑到獵人身邊,開始亮出利爪刨坑,獵人把野兔放進了淺坑,和獵狗一起填上了土。
老獵人扶著欄檻,俯視欄檻下那塊葬者野兔的墓地,他沒為它立碑,這是他埋葬于此的第三只野兔,獵狗又趴下了,閉上了眼,微風(fēng)襲來,獵人又拿出煙斗,沒有點火,悠然地抽,杉樹家族平靜下來,森林開始沉睡,這座舊房子已然在自己的心中,只不過身旁有了其他存在的存在,老獵人站在木屋門前,與墓地,趴著的狗,遠處的雪山和諧成一條精致的射線,陽光適時隕落在這條射線上,安靜,層次鮮明。
老獵狗站起來,往雪山方向走去,帶著這條射線四處找尋獵人傳說中的遠地,老獵人淚眼凝思,背影婆娑在身后的雪中軒閣上,雪軒仍在。(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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