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海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的頭腦似乎越來越來遲鈍，尤其是想寫點什么的時候，手一直都個不停，像得了帕金森癥。我幻想著我靈感的源泉像一條窄窄的河流，到了急轉(zhuǎn)彎的時候變豁然開朗，天馬行空，我可以什么都想，什么都寫。但是，我錯了，那條河流似乎在我最忘乎所以的時候，戛然而止，最后什么也沒有了，腦子里一片空白。每每此時，我不得不點上一支香煙，來緩解一下我緊張的思緒。

這個中秋節(jié)假期，我回了趟老家，因為老家的地還比較多，我便希冀在一望無際的而且密不透風(fēng)的玉米地里找出點寫作的靈感，也或者到秋天薩滿落葉的楊樹林里，踏著柔軟的落葉，看著樹葉間閃閃的亮光，找尋那份迷失許久的親切感?？墒牵任艺嬲搅死霞?，心里竟全然沒有了那種興奮勁。每天掰玉米，然后拾進三輪車，運到家再卸下，每天如此。白天一整天都在忙碌，晚上回到家，晚飯匆匆吃了幾口，倒頭便睡。半夜，總是被全身的酸痛折磨醒，胳膊、腰，還有大腿，酸痛酸痛得無法呼吸。在秋菊飄香的暗夜里，這種疼痛卻夾雜著某種難以抑制的快感，像個游魂似的在清冷的空氣里蔓延。那時，我就會躺在床上，緊閉雙眼，咬緊牙關(guān)，等候那種痛楚過去。它在漫長的時間里過去以后，留下隱隱的痛楚。

白天還是一如既往地干活，不管你多么的累，只要你想想年老的父母，想想眼前豐收的美好和心里不斷膨脹的欲望，心里也就不會產(chǎn)生任何埋怨了。有時候，自己常常內(nèi)心產(chǎn)生一陣陣的愧疚，感嘆我們這一帶遠遠弗如上一代，上一輩對待土地的虔誠和對土地的那種難以理解的熱愛和從心底油然而生的敬意，是我們這一代無法企及甚至感到羞愧的。是的，我們這一代人沒怎么干過體力活，吃過苦，受過累，甚至是從心底里厭惡干這種體力活的。很可笑，是吧？

但是，勞累之余也有愜意的時候，每當黃昏的時候，父親便開著三輪車載著滿滿的收獲回家時，我就可以一個人在那片寂靜的樹林里穿梭，像穿越時空的隧道，在另一個世界里。滿地的落葉，金黃的打著旋油然而落，這讓我想起了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秋日私語》，這是怎樣的一個奇妙的場景呀。黃昏、陽光、樹木、落葉還有蔥綠的玉米地，每一幅畫面都讓人心醉，又讓人心碎。關(guān)于落葉，保爾·魏爾倫的《落葉》詩里這樣寫道： 我深深地感覺到它的傷悲教堂鐘聲溢滿我心時光匆匆為褪去的顏色流淚輕輕地充滿了怨尤命中注定落葉飄零踩著落葉，聽著腳下沙沙的響聲，幻想著腳下就是一張溫暖的大床，每個疲倦的人都可以在上面休息。甚至有一天，自己像莊稼一樣，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魂歸于故土?xí)r，也或者把自己永遠地埋在那里，聽著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我突然想寫封信，并把它連通這秋天的味道寄給遠方的朋友。信上我會寫上關(guān)于草的香味，落葉的顏色，沁涼的秋風(fēng)，迷人的晚霞，還有，當然還有玉米，用綠皮層層包裹的感動。然后，在淺藍色的信紙內(nèi)，再夾上一片樹葉，告訴他我生活在一個何等美好的世界中。當然，他也不必回信，只要用心感受我文字里砰砰的心跳聲就可以了。天邊最后一絲光亮也漸漸地隱去了，眼前的一切披上了夜的顏色?，F(xiàn)在天黑的可是早呢，我心里默然，又有些莫名的惶恐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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