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隨想
今天剛一睜開眼,頭腦里第一件事情就是回老家給早逝的父母掛清上墳。
每年我不管有多忙,到清明是必須回家一趟的,前三后四是我們本地掛清之日,以前清明吊吊是我自己用剪刀剪的,用白色的竹紙,剪成拉花并在尾部邊緣剪成銅錢狀,用手輕輕撕開,一條網(wǎng)狀帶著錢一樣的白素愫吊吊就做好了。紙錢也是我自己做的,把買來的整張折成四方塊,用專用鐵釬,一錘一錘敲打,如果打多了,手都會打出血泡,現(xiàn)在好多了,各種顏色的吊吊都出來了,紙錢也都是做好了的,只要掏錢就可以買到。
重歸故里,姐姐早已佇立在大路邊等我了,剛一下車,姐姐趕緊接過我手里的行李,聽到了我久違的,透心透肺的
“幺妹兒,幺妹兒”親切的呼喚,此刻,聽到熟悉的聲音,我的心里涌著無名的熱流,雙眼早已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眼前仿佛我的雙親就站在我的面前呼喚著,我很清楚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我的父母,而是我的姐姐,父母離世早,姐姐使終沒有改父母給我起的小名,雖然年紀將到半百,那一聲聲呼喚,早已在我心底烙下了不滅的痕跡,使我又回到了多病災(zāi)的童年,如果沒有父親,母親,也就沒有我的今天------
1965年,4月,正是青黃不接的季節(jié),我母親生下我,可能是懷孕期間的營養(yǎng)不良使我從小引起很多的疾病,又經(jīng)歷了天花的折磨,那是的我骨瘦如柴,枯黃的臉上,無半點血色,瘦小的身軀,頂著一顆及不相稱的腦袋,只能從我深陷的眼眶中可以看出一點活著的生氣。那時湘西北極度貧困,根本吃不飽,穿的衣服都是補巴貼補吧,那里有錢醫(yī)治我的病,我的父母常對我多出一份的憐愛,無錢醫(yī)治我的病常常嘆息,四周鄰居對我父母說,沒救了,要是把我能醫(yī)活,干魚也能活了。以現(xiàn)在眼光看,跟死人沒多大區(qū)別,就多口氣,母親和父親,對我從不放棄,聽說白云山林場有一名80多歲的老中醫(yī)能治好很多種病,母親一聽說馬上把我放在背簍里,我那是8歲了,才三十多斤,可想而知。記得那天午后母親背著我,揣了幾只紅薯就出發(fā)了,開始我卷縮著身子,看見樹和山從我眼前晃過,只聽見母親的疾走腳步聲,隨著路上的顛簸,慢慢的我就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母親吧我叫醒,我一看天也經(jīng)黑了,已經(jīng)到了一座大山的下面,母親說吃點東西再走,我朝山上望去,根本見不到頂。見母親從她的對襟衣服里拿出先準備好的紅薯,掰開一半,用嘴吹了吹,一大口連皮都吃了,母親從紅薯的中間掰下一小塊喂我說,趕緊吃,還要趕路呢,我本來生病,不愛吃東西,母親把我抱在懷里,輕輕對我說,孩子沒辦法,只有這個,吃點免得餓,等病好了,給你買肉吃。當時,吃頓肉就像過年一樣,多大引誘。我聽后連連點頭。。。。接著我和母親繼續(xù)趕路,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母親不知從哪兒拿出手電筒,照在小路上,我記得兩邊的小樹枝,時時打在我臉上,完全只聽見走路時腳步和路邊的野草撞擦的聲音,和不知名的鳥叫聲,我母親怕我嚇著,嘴里叨叨敘敘說著話。我卷縮著身子時間長了,想站在背簍里,可剛一動彈,就聽母親大聲說;‘別動,動了就掉下去了,我聽到這兒,我真不敢動彈了,只聽見母親激奏的踹氣聲,腳步也慢下來了,我感覺我母親非常吃力地往上爬,我卷曲著身子,也隨著母親艱難的腳步一仰一仰的擺動,雖然我卷曲著,呆在背簍里,時間長了極不舒服,我看我母親艱難地往上爬,我也忍著不吭聲。這也增強了我日后性格中的忍。爬了很長一段時間,來到了一塊比較小的空地,母親把我放下來,我已經(jīng)不能站起來了,腿已經(jīng)麻木了,母親抱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手摸到母親的衣服,已經(jīng)完全濕透了,她說,你這樣在背簍里呆得太久了,活動活動,她捏捏我的腿,揉了揉輕輕說,還痛嗎,我搖搖頭說不痛,母親接著說;‘我知道你痛,’這樣也好,忍著吧,等病好了就好了。我那時根本不知道黑暗的恐懼,也不知道山有多峻峭,也不害怕山上有野獸,和蛇的威脅,當時有母親在,母親就是我的天,不知翻了幾座山頭,終于聽到有狗叫的聲音,那時的狗叫也似有氣無力地犬吠,我母親說,終于到了,我四處看了看,似乎可以看出幾點螢火般的光點,我知道那是桐油點的燈光,,我摸摸糊糊看見有人影晃動,我聽見我母親問了,大伯,請問您這里有一位赤腳醫(yī)生嗎,我們那時叫看病的,不叫醫(yī)生,大夫,而是叫赤腳醫(yī)生,老人看著我們,對我們說,你們找他搞莫大哈,看病,我母親接過話頭,對他說,他是牛鬼蛇神呀,你敢嘛。我母親對他說,不管他是什么,只要能醫(yī)好我兒的病,就是我的天皇老子,我也不怕,,。。。。
也正是母親的膽量,也正是父母的無私奉獻傾注了我太多的愛,終于拉回了在死的邊緣徘徊掙扎的我。在那艱苦的歲月里,父母就如一盞明燈,照亮了別人燃盡了自己,父母還來不急享受天倫之樂,因操勞過度就撒手人間,這,一直都是我的一塊心病,一直纏繞我多年的遺憾,時常想起父母,總虧欠父母的太多,眼淚會情不自禁地滴落下來,一種思念的悲哀的梗咽直搗我的咽喉。(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這是,姐姐早已查覺到我的異樣,轉(zhuǎn)過話題對我說:“幺妹兒,我的飯早做好了,就等你回來吃呢”,我趕緊低下頭,掩飾著自己的失態(tài),強忍著淚水四溢。我趁放行李的空擋,用手抹了一下眼睛。
吃過飯,姐姐拿來一雙雨鞋和背簍,我從行李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祭事用的東西放在背簍里,我換上雨鞋,我知道這幾天陰雨天氣把大地早已浸泡透了。
早晨還瀝瀝不停的細雨,這是停息了,天空蒙起了一抹陰陰的霧仄,姐姐背著鞭炮之類祭品,我尾隨姐姐其后,追趕姐姐健步如飛的身影,跨過一條小溪,遠遠看見父母的墳塋在山崗上,一兜碩大的巴毛長在父親的墳頭,我無心欣賞一路的風(fēng)景,心里那種渴望的意念也隨著距離的縮短而加劇,越來越融。
到了父母的墳塋前,看著一把黃土陰陽相隔的親人,失控的眼淚順腮流下,一種酸酸的思楚彌漫我的鼻息,我雙膝跪下,展開雙臂擁抱墳塋,仿佛我又投入到父母的懷抱中,我大聲說:“父親,母親,你的幺兒看你們來了”
點燃送給爹娘的冥錢,已化作縷縷青煙裊裊飄向天堂。拿出蘋果,香蕉,對著躺在地宮的父母說:“你們在世時,沒有吃過蘋果,香蕉,兒給你們帶來了,嘗一嘗很香,很甜的”
滿滿斟上德山大曲酒,飄香四溢的酒香,彌漫著,母親,父親,喝吧,兒給你們敬上,今生也無法賞還舔犢情。帶來的僅僅是幺兒的微薄的心----
鞭炮清脆的爆炸聲,響徹靜謐的山坳,隔世隔空的念想,親情,如這春,夏,秋,冬的顏色交替著,隨著歲月易老變得越來越難已割舍
金箔做的花絮掛在墳塋前,隨風(fēng)飄逸著,就像飛舞的蝶,閃著迷離的光澤,隨著風(fēng)兒穿透墳塋,告知父親,母親,你們的幺兒越來越成熟了。
如果有來生,我當?shù)?,父親,母親當我兒郎好嗎,像你們痛愛我一樣,痛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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