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青春從黃昏開始
依然很清楚地記得,那天還有點兒暖陽,夕陽西下的時候,余霞恰好把光輝斜在屋前的小巷子里。幽幽靜靜的小巷子因了霞光,倒也不至于顯得寂寞與單調(diào)。門前有石磚縫隙里邊倒還長著青苔,頑強而倔強地生長著,盡管匍匐于地,但也不見得卑微。
走到門前的時候,也不顯得異樣,直到推開門進去,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里邊有一個人站在鏡子前。當(dāng)時愣了一下,總以為走錯了房間,又倒出來重新看了看,確信是沒有走錯。屋子里的人也吃驚了一下,但很快就鎮(zhèn)靜起來。他米七,微胖,剪了一個平頭,人到也顯得精神。穿著一件短袖的T恤衫,簡單的花紋,著一條黑色的休閑褲,臉上分明還寫著稚氣,洋溢著青春的微笑。見到他時,他手上還擺弄著一個臂力器,五根彈簧的那種,眼神一直很平靜,望著門口,也沒有停下手上擺弄的物件。
遲疑了片刻,就說了找某某,他回答說那人出去了,有什么事兒嗎?
說也沒有什么事情,就是找他來玩著。說著話的空間,可以感覺到他的親和力,就是那種見了面可以說說話的那種。很自然地聊著天兒,然后走到桌子前面,拿起了一本書,當(dāng)代一個著名的作家寫的一本書,好象是張賢亮先生寫的《綠化樹》。
他湊了過來,說,你也喜歡看小說?
嗯,談不上特別地喜歡與不喜歡,只是沒有事情的時候便會拿著書來消遣一回。他說恰好他沒有事情的時候,也會把書來打發(fā)一下業(yè)余的時光。因了說到書,兩個人倒也振奮了一下,讓日漸沉默的話題,又燃起了火花。(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聊了一會兒,他便說自己是哪里人,現(xiàn)在目前正在某個師范大學(xué)讀中文,與我要找的某某是同學(xué)。我說怎么好象在家鄉(xiāng)的那座城市里邊見到過這個人。因為是家鄉(xiāng)人的緣故,說起話來便沒有什么顧忌,心與心的距離仿佛一下又更親近了。言談舉止里更隨意,更親切起來。
他說了古代文學(xué),古代的詩歌,辭與賦,再到唐詩宋詞元曲,再回到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現(xiàn)代詩,現(xiàn)當(dāng)代著名的小說家,以及小說,似乎什么都懂一點。作為一個中文系的學(xué)生,應(yīng)該多少都會接觸與了解到這些。那怕是你不想學(xué)習(xí),但多多少少耳濡目染,都會聽到或者看到類似的字眼與詞匯。
他說得起勁的時候,便只是我虛心與寂靜地聽了。偶爾也插上一點兒話,恰好自己讀過的書里邊,有一些也是他談的內(nèi)容。然后他跟我談滕王閣,恰好這個地方我也去過。滕王閣還不是重點,他講到了五勃,很自然就談到了他的代表作,《秋日登洪府滕王閣餞別序》,說到了:落霞與孤騖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聊到這個,恰好此序又是我能完整背誦出來的序,與他對答了幾句,便哈哈一笑,笑里邊有點驚喜的意思,也有點他鄉(xiāng)遇故知的味道。
或許,他也想不到,他聊的文學(xué),從古到今,我竟然完全能夠多少明白一些,而且還能接上他的話。而聊《秋日登洪府滕王閣餞別序》的時候,更想不到我竟然可以完整一字不差地背誦出來。有時候很多的朋友都是這樣認識到,你可以對他的從前一無所知,但你們在某一方面,肯定有類似的愛好,我與他的認識便是如此。
我進去的時候帶了一盒煙,十一塊錢的金圣,也算得算是一種好煙了,尤其是在那樣一個學(xué)生時代。我很客氣地讓了一根煙與他,他倒也不客氣,估計是尋煙尋了很久,然后一看又是好煙,很自然地用兩根手指夾住,從容地點火,一看就知道是一個有資格的老煙槍。便問他,抽煙多長時間,他說五年又三個月矣。我把煙盒丟在桌子上,談興正濃的時候,他便讓煙與我,說抽吧,如此良好的傍晚,無酒有煙便可,不會辜負,正好留下淺淺地回憶。
第一根煙我便夾在手指上,彼時,抽煙的手指還有點生硬,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為什么會抽煙,只是覺得他們都會抽煙,時間久了,便很自然地與他們一起抽煙,看來環(huán)境的影響到底還是作用非常巨大的。再說自己也不覺得抽煙有什么不好,甚至還認為有點淡定從容,優(yōu)雅嫻靜的味道。他抽了好幾根了,發(fā)現(xiàn)我竟然還拿著煙,僵硬的姿勢,便熱情地給我點火,我客氣了一會兒,他便把我的手推開,那炎炎的火苗,閃爍著一片熱情,我把煙湊上去,淺淺地抽了一口,那種感覺非常好。至于是不是煙好,我覺得不象,很大的成分是那個時候的感覺特別地好,醞釀的氣氛在哪里,做什么估計都是很開心的吧。
一下午的時光,因為有了談資,時光便很快就溜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房子,兩個年青人,抽著煙,聊著文學(xué),倒也有點美好的意思。很多次我們回憶的時候,他不自覺地在嘴角上掛著微笑,彎成一個自然地弧。
其實那個時候我們未必有多么地了解文學(xué),多么地喜歡文學(xué),只是那個熱情似火的年代,一談文學(xué)便很容易讓人熱血沸騰。
聊得時間長了,我們便也很自然而然地熟悉起來,通過言語的交流,發(fā)現(xiàn)這個人憨厚,樸實,為人真誠,是可以值得一交的朋友,事實也無數(shù)次的證明,對于朋友向來是憑著一種感覺,而那個下午的感覺,我認為沒有錯。
如果真的要一下談?wù)撍^的文學(xué)下去的話,估計我們是談不完的,文學(xué)的概念太大了,也太寬泛了,嚴格意思上說我們只是談到我們知道,熟悉的一些大致的在文學(xué)里奮斗的人,還有那些被教科書里公認的名篇,但就是那么小的一個范圍,也可以讓我們盡興一個下午。
期間,他邊高談闊論,別抽煙緒思,我數(shù)了一下,除了我抽的那一支,他已然整整地抽了一十有八支,盒子里就剩下一根煙了,唯一的一根煙了。如果我們再談?wù)撓氯?,估計得要去買煙了吧。結(jié)果是我沒有去買,而我們也沒有再談?wù)撓氯チ耍覀円业呐笥亚『媚莻€時候回來了,朋友回來的時候,說就我們兩個人在糟蹋好煙,太不夠意思了,他把最后的一根煙點燃,然后,我與他的談資也恰到好處地停留在哪里,不遠不近。
偶爾我們在酒桌上重逢,還會說,一壺濁酒盡余歡,還會談到那個看起來因為無聊而非常有興致的那個下午。然后淡淡地一笑,幾年來都是如此。
事后,他說如果要用一句話來總結(jié)一下,會用哪句話呢?我說,溫暖的青春從黃昏開始。他聽后深以為然,對,溫暖的青春,從黃昏開始。
汪帆印象于2011年12月底,因為工作的忙亂,寫到一半便停了,翻過新年之后,看著這文稿,然后又撿起來,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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