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那棵樹
在我生長的小村子的村北頭,有一棵長得十分茂盛的柳樹,它把根扎進了我的心里。
柳樹長成在澇池邊,每年春天,她第一個披起嫩綠的長發(fā),向人們揮起溫暖的手;夏天,她就像穿了碧玉的裙,婷婷玉立的偎依在池塘邊,任她的倒影把池水迷戀;秋天,大風呼呼而來,她仿佛用盡全力,扯開嗓子呼喊,把貪玩的孩子趕回家;冬天,一夜飛雪,她又打扮成冰清玉潔的新娘,站在朝陽的光波里楚楚動人。
樹旁邊有一座只有頂和四根柱子的小房子,房內有井,井上有轆轆,記得小時候,全村子的水都由這口井負責供給,無論每天凌晨還是黃昏,總能聽到吱吱的絞水聲和鐵桶相互碰撞的聲音,大人們把水擔往地上一擱,坐在一起,一邊用孩子寫過的作業(yè)本撕成一綹一綹卷著抽老旱煙,一邊沒東沒西的談論著。每每此時,我便和同伴們坐在大柳樹下,一邊欣賞著轆轆演奏的音樂,一邊用石子抓羊或者玩狼吃羊的游戲,等待著爸爸媽媽把一桶桶甘冽清澈的水裝滿。
每天中午放學后吃過飯,我就牽著我家那頭耕地的老黃牛,和其它同伴一起,撲踏撲踏慢悠悠地往池塘而去,老黃牛和著大柳樹翠綠的葉子,貪婪地把自己干癟的肚子咕咚咕咚灌得圓鼓鼓的,然后抬起頭來,東張張西望望,看歡快的孩子在草坡坡上翻跟頭。
那年,我們村子里在山溝底,蓋起了房子,購置了抽水設備,砌了一個圓圓的大水池,壓上了水管子,用水泵把水抽到塬上的蓄水池里,從此,人們不用再去井旁排隊了,慢慢的,那口井被人們逐漸淡忘了,直到有一天,因一個貪玩的孩子不小心掉下水井,大人們才慌忙將水井填埋,井口蓋上了厚重的石板。從此,水井從人們的記憶里徹底消失了,只留下那個池塘和池塘邊的大柳樹成了一道風景。
如今,原來坐落在大柳樹旁邊的人家,都陸陸續(xù)續(xù)地搬到塬面上去了,只有在每年夏收時,那些從山間小道上驢馱人擔的運送麥子的村民們,遠遠地就望著這棵在風中搖曳的大柳樹,鼓足勁一口氣到了樹下的平臺上,就把肩上的麥子放下來,愜意的站在柳樹的濃蔭里,讓微風把勞累拂去。(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每次回家,總不由自主的要向那棵柳樹張望,仿佛從她身上可以尋找到童年的足跡,從她身上可以覓得一絲記憶的情愫來,從她身上可以聽到人們對生活的憧憬來,甚至從她的身上可以聞出曾經的村莊味道來。
盡管到后來,我見過很多很多的大樹,像崆峒的櫟樹、華山的松,還有那許許多多生長在各地的枝繁葉茂、高大挺拔的樹木以及那無邊無際、密密層層的林海,但讓我記憶最深的,還是村口那棵柳樹。
乘著夏季的綠色正濃,把她的倩影以及和她相依的池塘捕捉來,永住我的空間里,讓那些記憶深處的畫面、文字還有那溝壑縱橫的山梁,以及長滿莊稼的梯田,也展示一下質樸而美麗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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