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就是請客吃飯---廣州印象之四十九
國慶期間,小老鄉(xiāng)一戰(zhàn)成名,一斤半二鍋頭下喉,還在爭雄斗狠。十幾個老鄉(xiāng)甘拜下風,爭相求饒,喊他大哥。老廣沒參與小一輩的聚會,在快結束時趕了去,朝小老鄉(xiāng)連甩三巴掌。然后指令其他人抬小老鄉(xiāng)進屋,灌了他一大碗糖醋水。小老鄉(xiāng)這一睡就是兩夜加一天,最后還是老廣又加了一巴掌才起床上班。
公司舉辦慶典和訂貨會,賓客如云,喜氣洋洋。老板電話喚來老廣,要他選拔一些搞招待的女孩,五官端正,聲音甜美,喝得幾兩酒的優(yōu)先。酒量大的男孩也可以考慮,老板特地提了小老鄉(xiāng)的名字,讓老廣發(fā)了一會愣。他把小老鄉(xiāng)帶出山村,是向其父母拍胸做了擔保,能讓孩子今后有點出息。機會難得,可又怕害了孩子。老板的一句話,使得老廣痛下決心。所有陪酒的行管干部,都必須完成訂單任務。完不成的下崗!
這樣,小老鄉(xiāng)就成了編外行管,從車間走到宴會廳。
第一次到這流光溢彩的酒樓,小老鄉(xiāng)走路的腳步都有點軟了;第一次與五湖四海的闊佬們同桌,小老鄉(xiāng)拿筷子的手都有點抖了。第一次看到許多蝴蝶一樣在餐廳穿飛的漂亮女孩,小老鄉(xiāng)好奇的眼睛都有點直了。氣得老廣罵他,就這么一點出息,兩天后在希爾頓,你該不會尿了褲子?
一個黑臉客戶幫小老鄉(xiāng)解了圍,來,大家吃,這一桌都是老鄉(xiāng)。
酒過三巡,拘束感消失了,小老鄉(xiāng)成了桌上的主角,眼前再也沒有什么大老板、小打工,都是儀狄和杜康的后代。小老鄉(xiāng)嘴甜,向一個個大哥大叔敬酒,把桌面搞得比鬧洞房還要紅火。遠道而來的家鄉(xiāng)老板們,都喜歡上這個流落異鄉(xiāng)的小兄弟。老廣注意到,老總在主桌那邊,偶而掃過來一眼,也是帶著欣賞的意味。這次酒未喝多,氣氛熱烈,皆大歡喜。(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次日就是慶典大會前的最后一天,還有很多客戶沒簽合同,其中就包刮那個黑臉漢子。老板心里焦急,又把老廣叫去了,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這個頑固的堡壘拿下,不惜一切代價。他一個人每年的份額,就占到全廠一年生產量的十分之一。太重要了,決不能讓他突圍而去,這個艱巨的任務非你莫屬。
老廣心里有壓力,小老鄉(xiāng)一問,也就簡單說了。小老鄉(xiāng)笑嘻嘻地說,這有什么,把他灌醉了,合同不就簽下了。老廣搖搖頭,真能把黑臉灌醉,真能讓他醉后簽單,他就不會坐在這個位置上,二十多年雷打不動。小老鄉(xiāng)笑笑,那就把我灌醉。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態(tài),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上了酒桌,三巡過后,積極性高漲,小老鄉(xiāng)反而不沾杯了??腿藗冊趺磩穸紱]用,眼看就要冷場。老廣心里也急,正要怪罪小老鄉(xiāng)誤事,黑臉先開口了。怎么回事?你不管這些大哥大叔了?
小老鄉(xiāng)哭喪著臉,任務完不成,喝不下呀。
黑臉哈哈大笑,我既然來了,肯定不會空手回去。用不著使激將法,干脆點,你陪我喝了這一瓶西風,我就按去年的數額簽字。
小老鄉(xiāng)一蹦而起,我再喝一瓶呢?
黑臉貓起腰盯著小老鄉(xiāng)打量了半天,不相信地搖搖頭。你行嗎?真能喝下兩瓶,我就在去年的基礎上翻倍。
君子一言!小老鄉(xiāng)打開了兩瓶酒說,你是大哥,隨意。這兩瓶我喝了。一桌人都吃驚,老廣捅捅他的腰,別逞強。
沒事。小老鄉(xiāng)捧起一瓶,像喝茶一樣一氣干了,只是臉上帶了兩塊紅陀。拿起第二瓶,轉眼又少了一小半,臉上很快蒼白一片。老廣來搶酒瓶,被他推開了,黑臉來搶酒瓶,也被他推開了。
言而有信!不知是說黑臉,還是說他自己。其時,小老鄉(xiāng)像在霧霾天奔跑一樣,看不清前面有沒有人,看不清前面有沒有路,他已經收不住腳步了,只能一往無前地堅持下去。漫天混沌里,隱約感到前面有點火光,只要不放棄,那點火光就會變成熊熊大火把自己烤化。小老鄉(xiāng)帶笑喝完第二瓶酒,再也站不住了,一骨碌栽倒桌子下。
真舒服。
老廣道了聲失陪,背起他就往外跑。
已經灌腸洗胃的小老鄉(xiāng)還在昏睡中,頭頂吊針不急不忙的一滴一滴往下流著。老廣坐在病床前打盹,突然間一躍而起。老總踩著午夜的星光,和黑臉一道來到廠醫(yī)務室。他對老廣說道:這小伙子不錯,大有培養(yǎng)前途。我準備提拔他擔任銷售部副經理,負責華北一片。你別奇怪,革命就是請客吃飯,他今天的貢獻,比你二十年都大。黑臉也點頭附和,小伙子這種不要命的精神,和我們年輕時一樣,是個革命闖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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