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臺(tái)有泚，河水彌彌。燕婉之求，籧篨不鮮。

新臺(tái)有灑，河水浼浼。燕婉之求，籧篨不殄。

魚網(wǎng)之設(shè)，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鄴風(fēng)?新臺(tái)》

紫陌間，初相見，喜躍眉稍意綿綿。

滄海落，幻桑田，淚牽心許復(fù)漣漣。(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那堪破，過往如煙?？栈剞D(zhuǎn)，前塵舊事，一夢(mèng)里，異千年。

裊裊琴音，余哀不絕地，回旋在漫無邊際的蔓殊藍(lán)花海里。吟唱著那恒古不減的哀傷。

白衣素發(fā)的女子撥弄著琴弦，低語婉轉(zhuǎn)。歌聲曼妙如煙，引得往事連連躍起，齊現(xiàn)腦海。

浮生若夢(mèng)，白發(fā)如霜。彈指間，滄海早已幻化桑田。

彼時(shí)，他是儀照國溫文爾雅的太子。彼時(shí)，她是鄰國容光明妍的公主。

春末夏初，狩獵的興致，讓他甩掉一干侍從，御馬誤入荒林。羽箭急發(fā)，轉(zhuǎn)眼間沒入雜草中，射傷了不備的野兔。那野兔驚慌失措，卻仍拖著長箭，穿越林間，消失不見。

慕脫按捺不住心緒，也不及去想早越了國界，只管驅(qū)馬追趕。待跨過密林，陽光傾瀉，轉(zhuǎn)瞬間，滄海換了桑田。

那是，何其美好的畫面。滿眼皆是藍(lán)色碩大的蔓殊藍(lán)，妖媚縱橫，花瓣翻飛，似無邊海洋，席卷了慕脫的心，一時(shí)震撼無言。有白群少女，懷揣著那受傷的野兔，望向他，目光滿是哀求。

好可憐的兔子，放了它好么？

女子眸若繁星，眼波瞬間將他掩埋。他似是中邪般，緩緩的點(diǎn)頭，早沒了獵殺的心境。

得知他的應(yīng)允，女子笑靨如花，隨即抱著兔子，含羞地消失在花海間。

這樣美好的女子，是藏匿于此的精靈么？他愣在原地，忘了追趕，甚至忘了詢問她的名字。

佳人已去，徒余相思。

鄰國君王壽筵，靖晗王攜太子慕脫前往。

絲竹悅耳，觥疇交錯(cuò)，如幻如夢(mèng)。慕脫自飲自酌，自幾何起，萬千繁華，于他，空有寂寞。

許是醉了，抬眼間，他竟在屏風(fēng)后，捕捉到那日思夜想的身影。女子觸及他的目光，嫣然巧笑，隱匿不見。原，她便是鄰國以絕艷盛傳的小公主，卿憐。

歸國后，慕脫向父王請(qǐng)婚，王許之。而鄰?fù)?，?dāng)亦愿修秦晉之好。

卿憐亦是滿心歡喜。那偶然的相識(shí)，已令她芳心暗許。古往今來，多女子成為政治聯(lián)姻的棋子，而今，許得如意郎，何不稱心稱意？

一切，似是完美的，無懈可擊。

左云使姬羽攜聘禮至鄰國，并帶著慕脫的書信去訪那盛名的卿憐公主。

琴音清宛，讓姬羽一時(shí)間，受了蠱惑般，魔由心生。

公主不棄，可否容在下作畫一幅？姬羽垂首而立，風(fēng)拂長袍，似漂浮的鳥只，讓卿憐心下一動(dòng)，頷首便許了。

畫里少女白群翩躚，菱唇彎彎，恍若天仙下凡來。卿憐看后甚是喜歡，差人問姬羽討了來。

漸而與他相熟。姬羽走時(shí)，卿憐便托她替自己送回信與慕脫。

這個(gè)，也一并帶給殿下吧。卿憐遞過畫卷，嬌俏的面頰上，紅霞映天。

姬羽笑著接過，再見面之時(shí)，身份也就不同了吧。那么，之間的這點(diǎn)微薄情誼又算得了什么？悵然離去，駿馬絕塵。

執(zhí)子之手，與子攜老。慕脫看著回書，想著那舉案齊眉的美滿日子，心里歡悅，就連婚期前的邊境防守，他也欣喜地領(lǐng)命去了。

哪知，風(fēng)云突變，世事難料。一息間，滄海換了桑田。

那本貪婪好色的靖晗王，聽信奸人讒言，得知卿憐貌若天仙，便因此起了獨(dú)占之心。他以慕脫年幼，尚可再取為托詞，借機(jī)調(diào)走慕脫，心安理得地娶了卿憐來，封做青妃。

紅燭搖曳，待蓋頭掀起，純善的卿憐哪知，本俊朗的青澀少年，早換成了可為父的君主？

仍他成熟健朗，仍他亦是順看的男子，那安順欣喜的新娘，怎能承載這突如其來的現(xiàn)實(shí)？

歸寧時(shí)，卿憐淚眼婆娑地，訴于父王。大怒的他，終也只能安撫她，木已成舟，隨之吧。

木已成舟，除了深深的無奈，在夜間將繡枕濕透，柔弱的她，能抗?fàn)幨裁矗?/p>

覆水難收。她終不過是一枚棋子，價(jià)值僅在與此。而今，她又早早做了國君之妻，父王又怎會(huì)為她大動(dòng)干戈？

但又怎能忍受得了這般屈辱？握著匕首，指著那共枕之人，偏生又下不了手。她懂得，如她這般，定會(huì)給父王帶去諸多麻煩，而慕脫也定會(huì)難以接受這般變故。

慕脫，心生念著，終只能許你空空的誓言。

這是如何如何的一場(chǎng)噩夢(mèng)，醒來仍惶惶不知盡頭。是夜，卿憐再忍不住，在靖晗王入寐后，她抓起薄衫，奪門而出。

夜里，空寂無聲。她一味的狂奔著，不知自己將行至何地。寒露浸濕鬢發(fā)，園里的荊棘掛破她的薄衣，仍止不住她凌亂的腳步。

夜色灰暗，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身在何處。是啊，這樣，又能逃到哪去？她恍恍停下，在月光下，環(huán)抱雙膝，由著淚無盡劃落。

誰？剛從邊疆趕回的慕脫尋聲過來，卿憐聽得人聲，驚駭躍起，穿過回廊便消失不見。

是他么？卿憐心有余悸地想，如他知曉，又將是如何的感念？念及起，又禁不住一陣淚下。

是她么？慕脫見那白衣飄飄，攸忽不見的身影，神色恍惚。但隨即念起與她的婚約，便又止不住笑意，她定是閑在華麗的宮殿里，欣喜不安的，等著他用花轎前來迎娶。

及日，慕脫便攜捷報(bào)去見父王。其實(shí)，不過是一些小國的騷亂，父王甚于緊張了。

跨過門檻，又叫他如何便能相信，曾許過一生一世的女子，端坐在父王邊，淺笑晏晏。

慕兒，過來見過青妃。父王語氣溫和如舊，卻威嚴(yán)得，容不得絲毫嫌隙。

驚愕地抬頭，目光轉(zhuǎn)為陰冷。他望向殿前仍美若天仙的女子，心被撕扯的生疼。誰能告知自己，這到底又是如何的一出？

是否自己只是置身夢(mèng)里，只要醒來，她便仍是他，眉目如畫的嬌小新娘？

可是，卻突然瞥見她眼底泛起的淚光，刺痛了內(nèi)心深處。這大白天的，哪里有夢(mèng)。有的，只不過是殘酷決絕的現(xiàn)實(shí)罷了。

情緣如絲。他與她，終究要隔著這貌似咫尺，卻需跨卻千山萬水的距離。他拂袖轉(zhuǎn)身，丟掉素日的儒雅之貌，不再回頭地，怒容而去。

可笑。心欲舉案齊眉共結(jié)連理的女子，轉(zhuǎn)瞬間，卻當(dāng)作母妃而論。怎能回念，本是極喜之時(shí)，卻是曲終人散的凄涼。

卿本佳人，可堪獨(dú)憐？

慕心怡怡，怎可解脫？

那夜，他約了她。綠樹紅墻前，如此的近，近的可聞彼此的心跳及呼吸。

卿憐，讓我?guī)汶x開。慕脫握著她的手，神色堅(jiān)毅如鐵。

離開？卿憐笑容迷離，幾乎就要淪陷在他異常堅(jiān)定的眼神里，可我們又能逃到哪去？

天涯海角。慕脫笑著，眼底神色不移，只要你在，只要我們?cè)谝黄稹?/p>

晚了，早晚了。卿憐苦笑著搖頭，掙開了他的手，月光下，慕脫終看見了她撫著的薄衣下，微微隆起的腹。你看，你都快有弟弟了。而我們，又怎么去在一起。

如此決裂的話語，驚得慕脫連連后退，所有的執(zhí)念，所有的努力，霎時(shí)灰飛煙滅，蕩然無存。

什么都不可能了么？苦澀的語氣浸得夜間有些涼意。風(fēng)嗚咽著，似是低聲啜泣。

縱使我跟你在一起，你能容忍這個(gè)孩子的存在么？她的眼里，淚光閃閃。就算你愿，我亦不愿他隨我們一起顛沛流離。而且，我亦不愿見到你心冷的那天。

就讓我這么，存活在你最美的記憶里。對(duì)我來說，已是足矣。

卿憐翩然離去，不留回轉(zhuǎn)。獨(dú)余他，在陰冷的午夜風(fēng)中。眼間，有微微淚意，絕望無聲。

及日，慕脫便領(lǐng)了兵，去往邊外。靖晗王知他心已死，便也由他去。

次年，儀照國喜添王子元崇。舉國同慶，一片歡騰。

慕脫得信回京，至途中聞數(shù)國來犯，便急趕回疆，竭力抵抗。一時(shí)間全城惶惶，本屬喜慶之日，瞬間轉(zhuǎn)作離傷。

那一場(chǎng)戰(zhàn)役打得極苦。幸得卿憐修書與父，搬來救兵，才壓了下來。但慕脫卻在征途中受了重傷，至此下落不明。

聞?dòng)嵡鋺z悲憫至極，當(dāng)即暈了過去。晗王急召太醫(yī)，數(shù)日不眠地守著她。可當(dāng)她醒后，卻兩眼空洞，似丟了魂般，沒了言語。 #p#副標(biāo)題#e#

晗王知她掛念著慕脫，心下沉痛，仍是耐著性子軟語安撫。

本以為就能這么地把他忘掉，從此不再掛懷。但得知他身處險(xiǎn)境，仍是絕望傷痛得，難以自拔。

如果他就這么去了，那自己也不愿再獨(dú)留世間。卿憐想，又忽地念起慕脫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未必就沒有生路，于此便在心底暗做打算，待身子好轉(zhuǎn)，便悄悄溜去尋他。

懷著此念，卿憐復(fù)元的極快。靖晗王只道她已想透，心下寬慰，亦沒再發(fā)覺絲毫端倪。

那夜，卿憐收拾了細(xì)軟，混出宮去。奇怪的是，平日的森嚴(yán)戒備倒顯得松懈了許多。卿憐滿心狐疑地走出宮門，卻一不小心撞到了候在外面的姬羽。

你怎么在呀？卿憐警惕地望著他，捏緊了手中的包袱。

難道青妃不覺得今天宮中的守備太過松弛么？姬羽的笑一如既往的暖，似是看透了她內(nèi)心的所有。

去洛溪鎮(zhèn)找蘇夜，他該能告訴你，慕脫的下落。

接過姬羽手中的韁繩，有他殘留的溫暖，一直到卿憐的心底。謝謝。卿憐揚(yáng)鞭而去，因而沒去注意，姬羽眼底，冷冷的笑意。

蘇夜是慕脫的貼身隨從。卿憐一路打聽，終尋得蘇夜的住處。隨著他輾轉(zhuǎn)奔波，卿憐總算在僻遠(yuǎn)的村莊找到憔悴消瘦的慕脫。

他坐于山間草叢里，她立于陽光清風(fēng)中。遙遙相望，只一眼便似穿越過所有阻礙。

卿憐撲進(jìn)慕脫懷里，哭成淚人，卻有著從未有過的安心。

苦了你。慕脫擁緊懷里的她，我本想就此隱居，不再過問任何事。你這又是何苦。

卿憐搖搖頭，嬌俏的臉上又是塵又是淚。我們?cè)e(cuò)過一時(shí)，但是我知道，如若這次我不來，錯(cuò)過的，就是一輩子。

四目相對(duì)，都已明了。卿憐留了下來。他們幸福地棲居于這寧靜的山莊里，不問疾苦，不問煙火。

然，靖晗王終是大怒。雖不能明目張膽的全國搜尋，亦派了親信四處暗訪，尋得他們的下落。

晗王連夜趕至。長劍指著慕脫，心里苦寒。你們，怎能干出如此之事？卿憐，跟我回去。

明明是你，橫插進(jìn)來的，卻要推脫在我們身上。卿憐輕蔑地望向他，我不會(huì)跟你走的。

聞得這話，靖晗王怒氣沖天，御劍斜入，直逼慕脫而去。慕脫推開卿憐，拔劍相向。劍芒瘋長，瞬間便難分兩人身形。

終要父子兵刃相見么？為何都不能給自己的幸福留條出路？心漸冷了，卿憐抽出隨身匕首，指向心窩。

都住手。瞧得她此舉，靖晗王和慕脫趕緊停手。但靖晗王的劍已劃破慕脫的面頰，而慕脫也砍傷晗王的右臂。殷紅的血，灑了一地。

王，你應(yīng)知我若身亡于此，我父定會(huì)趁儀照國剛息兵士氣低弱反撲過來。這厲害關(guān)系料你亦明白。卿憐深深吸氣，只要你放過慕脫，我便與你回去。

靖晗王無奈，只得懨懨點(diǎn)頭，眼神陰寒不減。

慕脫，能同你有過這數(shù)日的歡娛，我亦不悔。卿憐盈盈笑對(duì)他，眼底，仍是壓不住淚。記得，不要仇恨王，畢竟他是你父王。有些緣，只求來生。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慕脫望著遠(yuǎn)去的眾人，頹然倒地。此生，怕只能仰望著她的背影，難再靠近。

回都后，靖晗王下昭，太子慕脫封地北域，只許每年回京一次。從此，兩人天涯相隔，見面亦難。

是年，卿憐又產(chǎn)一子。王喜之，賜名傾羨。

時(shí)光暗渡。元崇及傾羨都已成年。卿憐有時(shí)望向他們?；秀钡貞浧鹱约涸羞^的年華，自己這般大時(shí)，與慕脫的初遇情懷。

時(shí)光將思念越磨越烈，稍一觸碰，痛徹心扉。但是韶華已過，她已不再會(huì)為了愛，拋卻所有地奔赴。靖晗王也已老去，他亦不再對(duì)舊事執(zhí)念。近年來，召慕脫回都也愈頻。畢竟他是下一任的國君。畢竟，他們還有著化不開的父子之情。

然，已漸知事的元崇，卻對(duì)兄長有著無法消減的恨意。恨他與母后的舊事，更恨父王偏生相信他，欲擬他做下一屆的君王。心有不甘，這注定要俯首稱臣的地位。他不信命，桀驁如他，偏要對(duì)命運(yùn)抗?fàn)帯?/p>

不知聽誰的謀策，元崇告之父王，長兄一直對(duì)舊事掛懷，意欲殺父奪母，將君王取而代之。

靖晗王大怒，元崇見計(jì)已成，便提議召慕脫回都議事，然后殺他于途中。

而這預(yù)謀的一切，皆被送晚羹的卿憐聽了去。一個(gè)是相處多年的丈夫，一個(gè)是寵溺有加的長子，竟合力謀殺自己的所愛。心下沉痛，她不愿再聽，跌跌撞撞地向?qū)媽m走去，卻不小心，砸碎了盤里瓷器。

何聲？靖晗王驚然躍起，這夜深里，守衛(wèi)森嚴(yán)，料是無人能進(jìn)來才對(duì)。

大約是哪只淘氣的貓，撞倒了花瓶。元崇低沉的笑著，不礙事的。

卿憐臥倒在地，心神迷亂。她，又能怎么辦？本以為，早已換得寧日，本以為可以換他一世安寧，卻奈何，老天總是不留情。

母妃。傾羨進(jìn)來，見她神色不堪，出了何事？

卿憐自是最疼這天性純厚的幼子，于是便不加隱瞞。你父王欲與元崇合力謀害慕脫，恐他活不過幾日。言罷，淚如雨下。

傾羨聞之大驚，一直以來，他便極仰慕大哥，致力擁護(hù)他為下一屆國君。而今聽聞其將遇害，更是心急如焚。母妃不必?fù)?dān)心，我立馬趕去通報(bào)大哥，定要阻止他回都。

卿憐一時(shí)也找不到法子，聽傾羨一講，料靖晗王與元崇也不會(huì)動(dòng)他，便放心大膽的由他去了。

羨兒，多加小心。卿憐望著絕塵的身影，整顆心懸在了半空，難以放下。

一天一夜的光景，總讓傾羨在前面，遇到了慕脫。話在嘴邊，卻不知怎么說起。

小王子似是有心事？蘇夜跟在后面，低聲詢問。

這次，還不知能否勸動(dòng)皇兄。傾羨知道蘇夜的忠誠，突生一計(jì)，在他耳際低語。

拜托你了。傾羨望向蘇夜的眼里，滿是真切。

多日不見，慕脫甚是欣喜，執(zhí)意拉著傾羨游湖賞月。酒至酣時(shí)，傾羨終是開了口，大哥，不要回京。

為何？慕脫詫異地望著他，完全不解何意。

傾羨嘆了嘆氣，便將母妃所言，一五一十地告之，并求慕脫班師回城，稱疾拖延。

慕脫愣了愣，隨即一笑置之。定是青妃多慮了。父王決計(jì)不會(huì)的。舉杯斟滿酒，手又觸及臉上那道傷痕，往事便又躍上心頭，連笑意都有了苦澀。

自己又何嘗不知。只是這么活著，倒不如死了甘愿。

傾羨欲再言，目光觸及他的神色，知又牽動(dòng)了他的痛楚，只得作罷。他抬起頭，對(duì)蘇夜遞了個(gè)眼色，不談也罷。蘇夜，再去拿酒，今天我和皇兄不醉不歸。

酒香浸滿船艙。慕脫一飲再飲，眼前已模糊。能這么的大醉一場(chǎng)，倒也不見得是壞事。

直到次日晌午，慕脫才緩緩醒來。馬車顛簸，駛向的，竟是于都相反的方向。

這是怎么一回事？慕脫叫停了馬車，喚來蘇夜相問。

原傾羨料知慕脫定不會(huì)答應(yīng)，但亦不愿他涉險(xiǎn)，便讓蘇夜在酒中下過藥。待慕脫昏迷后，便命眾人送他回去，而自己則留下，對(duì)元崇做個(gè)交代。

這是我哥欠下的，就由我去承擔(dān)吧。傾羨笑著拒絕了蘇夜要留下的好意。

想起傾羨臨走的話語，蘇夜就心生疼痛。可是為了慕脫的安危，他也只得依言而行。太子，小王子應(yīng)該早遇上了前來的殺手。他的一片苦心，你定不要辜負(fù)。請(qǐng)您隨我們一起回去吧。

慕脫一時(shí)心潮澎湃。他奪過馬，執(zhí)意已決，再難更改。如此茍活，吾良心何安？

蘇夜知他心意，也召集所有隨從，駛馬其后。馬蹄聲烈，亂紅飄零。

夕陽下，終讓慕脫追到了正處水深火熱的傾羨。他縱身下馬，提劍沖入敵人包圍中。長劍起落，便有人伴著凄烈慘叫倒下。

大哥，你怎么又回來了？傾羨望向他，滿是驚愕。

你這般，讓我以后以何存活于世。慕脫淺笑這，手中勁道不減，一劍刺死偷襲傾羨的敵士。今天，能于你同生死共進(jìn)退，也算是值得了。

好。感知他的豪言壯語，傾羨熱血翻騰，長劍高歌，氣焰煞天。

那日，血流成河。染紅邊界曼殊藍(lán)。那日，慕脫與傾羨，就此，再未歸來。 #p#副標(biāo)題#e#

得知死訊，卿憐痛不欲生。她奔向御書房，不顧衣冠散亂，一掌摑向王座上之人。

慕脫一直忠心于你，這么多年從未變過。而你，竟聽信讒言，這般生生害死了他，還搭上了傾羨。她眼神鋒利如刀，虎獨(dú)不食子，你這般狠心，于心何安？

卿憐字字如珠璣，擊痛了靖晗王的心。他這么深愛她，若不是她，他又何苦對(duì)舊事耿耿于懷。然，在她心里，他卻從未有過半分地位。

欲叛國者，該滅之。他抬起頭，終是淡淡的吐了一句。但，兩子同亡，他又如何不痛。

她終知他心硬如石，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決裂的摔門而去。

琴音伴著回憶而起，這般活著，又有何意義？

夜里，元崇來訪。

母妃，他畢恭畢敬地喚著，卻壓不住春風(fēng)得意之貌。

眼下總是稱你的意了。她望著自己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兒子，你恨慕脫我一直都知，但是為何卻連你弟弟都不放過。

弟弟。他冷哼一聲，如若不錯(cuò)，他該是大哥的孩子吧。這樣的出身，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他的語氣里鄙棄毫無保留。一切都如計(jì)劃的發(fā)展。那日，我也是故意說與你聽，再遣傾羨來造訪母妃。

卿憐望著容顏依舊的長子，卻陌生的心寒。什么都變了。原，自己也不過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這世上唯一不利用她的兩個(gè)人，都已不在。罷罷罷，都去了，從此，望盡天涯，自己又何去何從？

倒不如橫了心，也隨了去。只是怯于鄰國強(qiáng)盛的兵力，靖晗王派數(shù)宮女看著她，生難熬，死亦不能。

但自二子逝后，靖晗王日漸消瘦，已入膏肓。

臨終前，他召了卿憐前去。念及往日情分，卿憐倒也心軟地去了。

卿憐，見她肯來，那原本渙散無光的眼里霎時(shí)又有了光彩。我知這輩子虧欠你太多，但是卻執(zhí)著難放，因此害苦了慕脫。黃泉之下，我以無顏再見他。

但是，我對(duì)你的情，卻素來真摯。自從見你的畫像起，便已動(dòng)情。只是，越愛越難得到。

卿憐心下沉重，卻因著接二連三的變故，再也流不出淚來。

以后，好好照顧自己。他的眼里，眷顧無比，卻還是緩緩閉上，再?zèng)]睜開。手一松，一卷畫軸滑落，儼然是數(shù)年前，姬羽所畫。

卿憐一驚，突然覺察自己在落入一個(gè)又一個(gè)的騙局。如此精心策劃，居心叵測(cè)。

姬羽，卿憐拿著畫一直奔到霓宇居，把畫扔向正滿是閑情的他，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哦。姬羽放下手里的筆，神色不改。是我給王的。

策謀王封你為妃的，是我。那次王去找你們，也是我安排的。連同元崇，也是我設(shè)計(jì)的。

居然，居然是這樣。卿憐還掉在不可思議里，原來，一開始，你就是在帶有目的接觸我。

我只是用我自己的力量去獲得我所想要的一切。姬羽冷冷的望著他，哪怕是使了手段。

是么？卿憐眼神迷惑，突然又笑了。姬羽，你確定你又能得到什么。只是，可憐了元崇。

真是累了，倦了。卿憐沒再理會(huì)姬羽在身后的話語，落寞地離開。

內(nèi)亂四起，外戰(zhàn)不斷。烽火硝煙，籠罩在儀照國土上。霎時(shí)間，滄海作了桑田。

而卿憐早把繁華看盡。她亦不再去管最后又是誰作了君主。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從此，卿憐便于慕脫和傾羨逝世的地方，了此殘生。

曼殊藍(lán)不被打擾的，傾艷綻放。

有琴音不斷，承載著不絕的哀傷，化作永恒。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one124.com/subject/7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