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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禁 - 第2章 - 第8部分

2020-11-04 06:54 作者:夏色Simiki  | 我要投稿




周圍已經(jīng)是夜幕低垂。

“?”

上條從座位上站起來,環(huán)顧四周。座位?左右看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學生公車的車子里。檢視跟線圖,完全沒有經(jīng)過上條所住的宿舍。找尋前一個站牌的名稱,上面寫著“第十七學區(qū):三澤塾前”。

一般來說,學園都市里的電車跟公車的末班車都是配合學校放學時間,也就是六點半。這輛公車在半夜中行駛,可說是非常稀奇的?;蛟S是補習班專用的么人公車吧。

“三澤塾?”

上條歪頭思索著。這是補習班的名字嗎?為什么我會在這里睡著?上條苦思,但完全想不出理由。自己不可能會去上補習班。別說是準備考試,上條當麻可是連暑假作業(yè)都不會寫的人。

一瞬間,腦海中浮出了“喪失記憶”這個字眼,讓上條感到一陣寒意。原本以為自己只是沒有過去的記憶而已,現(xiàn)在看來,狀況可能比預期的還要嚴重。

“……去一趟醫(yī)院好了……”

喃喃自語的上條,決定先下車再說。畢竟自己連這輛公車開到哪里都不知道。在最近的站牌下車之后,周圍的景色,果然對上條來說相當陌生。

平衡感沒有問題。也沒有特別想睡覺。乍看之下非常健康,但是既然失去了幾個小時之間的記憶,還是到醫(yī)院去好好做個檢查比較保險。

(要去醫(yī)院的話就要有健???,看來還是得先回宿舍一趟。這個時間醫(yī)院有開嗎?還是要掛急診?等等,要怎么跟茵蒂克絲說明?突然說要去醫(yī)院,她一定會覺得很奇怪吧。而且讓她這么晚都還沒吃晚餐,她該不會已經(jīng)生氣了吧……?)

東想西想的上條,決定總之先回宿舍一趟。但是經(jīng)過這個站牌的公車都沒有開往自己所住的學生宿舍附近,真是太不幸了。就在上條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

──突然有種被什么人呼喚的感覺,不禁轉頭望向“三澤塾”的方向。

“?”

上條歪著腦袋起疑。好奇怪,怎么有種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的感覺。簡直像瓦斯沒關就出門旅行的感覺一樣,一種似乎快要無法挽回的危機感。上條的腦袋里面好像有把火在燒。到底是什么事?上條想著從來沒有去過的“三澤塾”,最后喃喃自語:

“算了。既然想不起來,表示應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p>

隨便下個結論之后,便繼續(xù)往前走。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安撫因為沒飯吃而陷入怨恨狀態(tài)的茵蒂克絲??磥硪仓荒苡靡粋€七百圓的黑蜜堂布丁來安撫她了。這個預期之外的花費,讓上條煩惱不已。早知道就不要買那本三千六百圓的參考書。上條嘆了一口氣,用手在頭上搔了搔。

用他那只只要是異能之力,連神跡也可以消除的右手。



啪的一聲,伴隨著好似頭蓋骨破裂的聲音,今天一天的記憶都涌進了上條的腦袋里。



“……!”

上條急忙地回頭一看。

景色已經(jīng)被夜晚的黑暗所覆蓋。由于距離公車站牌差了一站,從這里看不到“三澤塾”。從那之后,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幾個小時?身邊看不到史提爾。也看不到姬神。更看不到奧雷歐斯。當然──也看不到茵蒂克絲。

奧雷歐斯的一句“全都忘了吧”,就讓上條真的忘了一切。忘記那變成戰(zhàn)場的三澤塾,忘記被奧雷歐斯奪回的姬神,以及忘記從煉金術師口中說出來的──似乎是抓到茵蒂克絲的言詞。

“可惡!”

這幾個小時之間不曉得發(fā)生了什么事。一個人留在“三澤塾”的史提爾沒事吧?上條想著這些事情,開始往“三澤塾”狂奔。

全力沖向“三澤塾”的上條,一開始由于腦筋陷入混亂的關系,完全沒有注意到一件事。即使自己全力沖刺,卻完全不會與路人相撞。事實上,路上根本沒有人。雖然說是晚上,但是這里是學園都市的繁華地帶,完全沒有人實在太奇怪了。

(……怎么回事?)

上條察覺到這個異常,已經(jīng)是看見高聳矗立夜空中的“三澤塾”的時候。

原本應該很熱鬧的大街上,卻一個人都沒有。上條過去也體驗過這種感覺。這就跟史提爾在傍晚的時候所施展的“驅(qū)除閑人”(Opila)的結界感覺相同。

但是,這次并不是“一個人都沒有”。

最讓上條感到異常的,是“三澤塾”的周圍站著數(shù)個人。

(……搞什么?)

上條停下腳步回頭看。稍微有一點距離的地方,正站著一些人。但是,看不出來是男是女,因為他們從頭頂?shù)侥_底,都穿著密不透風的銀色鎧甲。

周圍沒有任何路人。所以才更讓人覺得詭異。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三個身穿鎧甲的人。如果他們現(xiàn)在正把“三澤塾”的四幢大樓整個“包圍起來”,附近應該還有他們的同伴。

(……這些奇裝異服的家伙是誰???……教會的人嗎?)

真令人介意。于是上條決定跟其中一個穿鎧甲的人攀談。說不定在自己像白癡一樣喪失記憶的時候,局勢又有了變化。

“喂,你們在干什么?你們是‘教會’的人嗎?”

說到這里,上條突然想到了,死在電梯前的那個騎士。

這些人都穿著跟那個死亡的騎士相似的鎧甲。其中一個人聽到“教會”這個字眼之后愣了一下,說道:

“──在下是羅馬正教十三騎士團成員之一,‘蘭斯洛特’維多里歐·卡塞拉?!苯又鴧s顯得很不耐煩地說道:“喔,原來是從戰(zhàn)場偶然生還的平民?我們有看到他從里面出來。你真的是太幸運了。如果不想死,就快閃遠一點吧。”

上條一邊在心里面想著這家伙在講什么鬼話,一邊仔細地觀察著他的全身鎧甲。

“我們也不希望造成無謂的傷亡。使用‘葛利果圣歌隊’來進行圣咒轟炸,也是在經(jīng)過評估之后,決定為了不讓損害繼續(xù)擴大下去而采取的手段?!?/p>

上條被這句話給嚇了一跳。

“葛利果圣歌隊”?!叭凉邵印敝械膶W生們也施展過相同的法術。根據(jù)史提爾的說法,這個法術源自于羅馬正教。

──原本是羅馬正教的最終武器。由三千三百三十三名修道士聚集在圣堂,共同誦唱圣咒的大魔法。如同將太陽光以放大鏡加以聚焦,可以讓魔法的威力大幅提升。

史提爾說過的話,又重新回到腦海中。光是復制品就有那樣的威力,那原始版本將會有多么可怕的破壞力?

“轟炸……?開什么玩笑!那玩意的威力有多大?大到只要在大樓里面就會被波及?這么說,難不成你們要把大樓整個炸掉?”

“你說對了。在梵蒂岡大圣堂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靈地,集合了三千三百三十三名修道士所發(fā)出的圣咒,可以準確地讓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化為灰燼。何況要是遺留下這個叛教者的高塔,也會有辱我們的威信。”

“你在說什么蠢話!里面還有很多無辜的學生!還有史提爾、以及姬神可能都還在里面!甚至是奧雷歐斯──”

──奧雷歐斯可能也只是為了救人,才打算呼喚吸血鬼的。

“何況那么大的建筑物要是整個炸掉,你可知道瓦礫會波及多大的范圍?半徑六百公尺以內(nèi),瓦礫會像炮彈一樣亂飛的!”

“只要目的正確,手段就可以正當化!今天流的血,將成為明天的根基!”

上條的腦袋因這句話而沸騰,無法再保持理智。

這家伙前一秒的說法跟后一秒的說法完全不同。明明說什么不想造成無謂的傷亡而叫上條趕快離開,卻又完全不管“三澤塾”里頭的人的死活,這實在是太不合道理。

“開什么玩笑!你們自己的同伴也在那幢建筑物里面不是嗎?”

“……‘帕西法’已在異國殉教。他所流的血,都是為了創(chuàng)造更好的明天?!?/p>

上條想起來,死在電梯旁邊的那個騎士。

眼前這個身穿全身鎧甲的人,講話毫無邏輯,而且充滿了狂妄之氣??磥硪呀?jīng)完全失去冷靜的判斷力。

“混蛋…等一下!給我一點時間!一個小時…不,三十分鐘就好!”

“我們沒必要聽你的意見!攻擊馬上就要開始了!”

自稱蘭斯洛特全身鎧甲的人,將原本掛在腰間的大劍高舉向天空。大劍閃耀著紅色光芒。上條心想簡直像是根天線一樣。

就在上條沖上去阻止他之前,天線已經(jīng)揮了下來。

“根據(jù)約翰啟示錄第八章第七節(jié)──”

簡直像是事先配合好一般,

“──第一位天使,手持管樂器的毀滅之音在此重現(xiàn)!”

或許是魔法造成的效果吧,如同野獸的遠吠一般,閃耀著淡淡光芒的大劍發(fā)出了喇叭般的聲音,響徹整個夜空。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原本飄蕩在夜空中,那些一片片的云,全部都被吹散。

從遠處看,就像一道巨大的落雷。一道由天上往人間放出的粗大光柱。但是,這道光柱卻像血一樣鮮紅。像是成千上萬的火焰箭矢聚集融合在一起,化成一柄巨大的長槍,一擊貫穿了“三澤塾”四幢大樓中的其中一幢。

紅蓮的神槍,一瞬間就從大樓的頂樓貫穿到地底下。

一剎那,就像空罐被踩扁一般,大樓被擠壓到只剩下一半的高度。玻璃全部破裂,內(nèi)部擺飾品全部從窗口飛了出來。

到這里還沒結束。雖然受到直擊的只有四幢其中之一,但是隔壁兩幢都跟這幢以空中走廊相連。被空中走廊所寄連,隔壁兩幢也被硬生生拖倒。剩下唯一沒事的一幢,如墓碑般佇立著。

對于這如此瘋狂的行為,讓上條啞口無言。

建筑物扭曲變形,墻壁折斷龜裂。像褲子上的灰塵被拍掉似的,不斷有人從縫隙掉落下來。不但如此,又好像是隕石掉落,大量的飛散瓦礫也將周圍的建筑物加以摧毀。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因為驅(qū)散閑人的魔法關系,周圍沒有其他人。

上條咬緊了牙齒。那里面有史提爾,有姬神,有許多的學生跟老師,有奧雷歐斯──甚至可能茵蒂克絲也在里面。

“你這家伙!”

上條如同炮彈一般地往前沖。但并不是沖向那個穿著全身鎧甲的家伙?,F(xiàn)在根本沒時間管他,上條的目標是被轟炸的現(xiàn)場。

然而如同暴風般的粉塵,卻阻止了上條的前進。完全看不到前面。眼睛也張不開。即使如此,上條還是拚命向前沖。心中祈禱著眼前的現(xiàn)實都只是個玩笑。

但是,就在這時,變化產(chǎn)生了。

“?”

上條最初感覺到的是,掩蓋視線的粉塵都散去了。像突然受到強風吹襲般,大量的粉塵朝著上條的前方──原本是“三澤塾”的大樓殘骸飛去。

“?。俊?/p>

不,不只是粉塵。連飛散到四周的碎片也浮上空中,倒塌的墻壁重新翻起。如同拼圖一般,碎片的斷面開始拼湊在一起。有如修整過一般,完全平滑看不到縫隙。

簡直像錄影帶倒帶的景象。崩潰的大樓重新站起,跌落的人們重新被吸回龜裂的縫隙中,大樓的破損處也全部復原。沒隔多久,“三澤塾”的四幢建筑物宛如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又重新矗立在那里。連被飛散的瓦礫破壞的周圍建筑物也恢復了原狀。讓人不禁懷疑,難道是自己的記憶被人動了手腳?

“等等…”上條在心中想著。

(倒帶的意思……難道……)

上條抬頭仰望天空。就在那一瞬間,從“三澤塾”的屋頂,往天空放出一道紅蓮神槍。不用說也知道,這道神槍的目的地是哪里。名副其實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啊……啊啊……”

轉頭往身邊一看,穿著全身鎧甲的家伙正茫然地發(fā)出著低嚎,膝蓋似乎失去了支撐力,整個跌坐在地上??磥硭麘摵芮宄嬲摹案鹄ジ桕牎本哂卸啻蟮耐Π?。

這是怎么回事?上條驚訝地看著夜空。就算是學園都市內(nèi)只有七名等級5的超能力者,也不可能創(chuàng)造出這種奇跡。

(那就是敵人……)

奧雷歐斯·伊薩德。

(這才是那家伙的真正實力……)

面對如此可怕的敵人,到底要如何應戰(zhàn)?上條呆呆地站著,腦袋一片空白。

“可惡!”

上條擺脫恐懼感,還是朝“三澤塾”沖了過去。

站在玻璃的自動門前,上條躊躇不前。

在隔了一道薄薄的玻璃的對面,宛如是跟“破壞”完全無緣的日常景象。

上條帶著恐懼的心情穿過自動門,回到了“戰(zhàn)場”。

“三澤塾”內(nèi)部并沒有改變。正因為沒有一絲一毫改變,讓上條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站了起來。不只如此,連里面的學生也沒有絲毫傷害,若無其事地聽著課。原本應該因“葛利果圣歌隊”的關系而受傷,而且被瞬間煉金給熔化才對,如今卻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在穿過某間教室的外面走廊的時候,上條看到了某個景象,不禁停下了腳步。

(那個女生……?。?/p>

在寬廣的教室后方座位上,坐著一個女學生。上條還認得她的臉。綁著辮子,戴著眼鏡的女生──為了保護姬神,而被奧雷歐斯的瞬間煉金給熔化的女生。

她就在那里。

一副很想睡的模樣,揉著眼睛,手撐著下巴,正在筆記本上抄寫著黑板上的內(nèi)容。

她就在那里。

就像從一開始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活在非常平凡的世界中。

“……!”

這個如此和平的景色,反而讓上條感到無比恐懼。在奧雷歐斯的魔法影響下,生與死、幸福與不幸、日常與異常,一切都可以如此簡單地重新洗牌。

即使如此,上條依然在大樓中狂奔。為了早點確認大家的平安。

雖然上條根本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跑上了某層樓的直線走廊,上條終于看見了熟悉的面孔。

“怎么?你一副慌張的表情干嘛?”

背叛了自己,把自己當作誘餌,卻還能無恥地笑著,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史提爾·馬格努斯。但是對現(xiàn)在的上條來說,卻感到無比的安心。

“嗯,你會出現(xiàn)在這里,表示這里是日本?難怪從剛剛到現(xiàn)在,看到的都是東洋人。話說回來,這個奇妙的結界構造是怎么回事?這股魔力我好像有一點印象?!?/p>

史提爾毫不理會眼前的上條,只是在嘴里喃喃自語著??磥硭蠗l一樣被消除了記憶。不,不一樣。他連關于“三澤塾”的目的也忘記了,看來被消除的記憶比上條還多。

只要用右手觸摸史提爾的頭,就可以取回記憶了。但是,上條卻擔心另外一件事。會不會連史提爾從剛剛的“轟炸”中“復活”這件事,也會被消除?

雖然當初被奧雷歐斯命令“不準靠近”的時候,右手完全沒有發(fā)揮功效,但是畢竟這件事關系到史提爾的生命,不能草率地下判斷。

“喂!你剛剛在哪幢大樓?”

“什么?”

“告訴我就對了!”

“???應該是北棟吧。怎么了?”

上條松了一口氣。北棟。四幢大樓中倒了三幢,只有北幢幸免于難。所以史提爾根本沒有必要“復活”。

確定這點之后,接下來就簡單了。

“喂!史提爾!我教你一個魔法,可以馬上讓你得到疑問的解答!”

“……東洋魔法的專家應該是神裂才對?!?/p>

“你照做就對了,很簡單。眼睛閉起來,舌頭吐出來!”

“???”

史提爾臉上充滿了懷疑的表情,但還是照著上條的話做了。

于是上條宣布:

“慶祝你這臭小子竟敢把我當誘餌自己逃命的紀念!”

“……啥?”

接下來,上條朝著史提爾的下顎,以右手揮出了上勾拳。

失去的記憶回來了。同時,史提爾咬傷了舌頭,在地板上打滾。





奧雷歐斯·伊薩德佇立在北棟的最上層。

最上層稱為“校長室”,是個涵蓋一整個樓層面積的巨大空間。由于這里是補習班,所以與其說是校長室,看來更像董事長室。

奧雷歐斯對于裝飾豪華的室內(nèi)完全不屑一顧。

他背對著華麗的房間,眼睛看向窗外。但是,眼下寬廣的夜景依然不在他的眼中。

奧雷歐斯看著的,是映照在窗戶上自己的臉。

(……這條路走得可真遠。)

只要一句話──真的只要“恢復原狀”這樣一句話──整幢大樓便像生物一樣重新站了起來。但是目睹這一切的奧雷歐斯,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他看著自己的臉,陷入了沉思。

以前的自己,并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自己雖然不善于表達感情,但應該還是個可以表達喜怒哀樂的“人類”。

如今的自己,臉上的皮膚分毫沒有移動,眼神絲毫沒有動搖,并不是因為態(tài)度冷靜,或是因為不當一回事。單純只是因為連做表情的余裕都沒有。

即使是變成這樣也無所謂,奧雷歐斯想著。

早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知道,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就一定會陷入與整個世界的無止盡爭斗之中,精神再也得不到放松。



奧雷歐斯·伊薩德的目的,就只是為了拯救一名少女。



奧雷歐斯的背后有個黑檀木的大桌子。上面躺著一名少女。

lndex-Librorum-Prohibitorum──禁書目錄。

遇到這名連身為人類最基本的名字都沒有的少女,已經(jīng)是三年前的事。

當時的奧雷歐斯·伊薩德,是羅馬正教的隱密紀錄官。

他雖然是教會的一分子,卻做著書寫魔道書的工作,可以說是特例中的特例。破解現(xiàn)有的魔女邪法,找出抵御方法,以文字將之紀錄下來,集結成書。他相信透過這樣的做法,可以保護那些無辜的人們免受魔女的迫害。

而事實上,奧雷歐斯所謄寫的魔道書,也的確幫助了很多人。

但是,羅馬正教卻把這些魔道書當成了自己的“王牌”。別說是非基督徒,就連同樣是屬于基督教派系的英國清教及俄羅斯成教,也一樣不讓他們知道“王牌”的內(nèi)容。甚至以此相脅,如果想要逃離魔女的迫害,就必須改宗信仰我們的教派。

結果,煉金術師明明已經(jīng)找出了抵御之法,卻一樣有很多人無法受惠,為魔女所害。

就像只要接受簡單手術就可以得救的病人,卻遭到見死不救的待遇,非常沒有道理。

奧雷歐斯無法忍受這種事。他原本深信,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王牌”一定可以拯救所有人。

沒多久,奧雷歐斯便決定將自己所寫的“書”偷偷帶出去。

他來到被認為魔女作惡的問題最嚴重的“魔法之國”,也就是英國。奧雷歐斯非常謹慎小心,建立起重重偽裝,成功地與英國清教內(nèi)部人士私下取得聯(lián)系。



在那里,他看到了絕對無法得救的少女。



看了第一眼,他就知道了。即使是立下心愿想要拯救全世界的他,也一眼就看出來,眼前這名少女絕對無法得救。

擁抱著全世界共十萬三千本魔道書的少女。這些書平常人只要看了一本,就有可能發(fā)瘋。然而這名少女擁抱著數(shù)不盡的邪惡書藉,明明知道自己無法得救,卻依然如同孩子般天真地笑著。

事實上,少女也的確沒有得救。畢竟人類并沒有強韌到可以一次接受十萬三千本魔道書。少女的肉體被魔道書的理論所毒化,少女的頭腦被魔道書的知識所侵蝕。

在這里,煉金術師看見了自己理想的終點。

被他人強加如此的不幸在自己身上,卻依然可以為了他人而微笑的少女,如果連她都無法拯救,還有什么資格說自己可以拯救全世界?

煉金術師為了拯救這名少女,開始寫魔道書。繼續(xù)相信著自己所寫的書可以拯救全世界的人,沒有例外。每寫完一本,就前往英國清教。即使失敗了十次、二十次,奧雷歐斯依然毫不放棄,繼續(xù)寫魔道書。

就在奧雷歐斯連自己都搞不清楚寫了多少本魔道書的時候,奧雷歐斯開始思考,自己為什么絕不放棄,為什么愿意繼續(xù)寫著魔道書?

于是,奧雷歐斯突然察覺到。

其實早在當初第一次見到這名少女的時候,奧雷歐斯就已經(jīng)知道這名少女絕對無法得救了。即使如此依然毫不放棄的奧雷歐斯,只是想用“提供魔道書”這個名義,來當作前往探視這名少女的藉口。

真是太平凡的故事。

想要拯救少女的煉金術師,卻反過來被少女所拯救的故事。

理解到這點,就離終點非常近了。奧雷歐斯再也無法握筆。既然理解到自己連一句少女都拯救不了,奧雷歐斯完全失去握筆書寫的目的與自信。

無法拯救、無法拯救──靠這個方法無法拯救任何人。

即使如此還堅持想要拯救這名少女,就只剩下墮落這條路可走了。



選擇墮落的理由只有一個。

如果神擁有拯救一切的力量,為什么不拯救眼前這名少女?

于是奧雷歐斯·伊薩德選擇與羅馬正教,選擇與基督教,甚至選擇與全世界為敵。但是即使如此,還是無法拯救這名少女。就算用盡赫密斯學派、蘇黎世學派的煉金術,也絕對無法拯救這名少女。原本以為只要完全了解人體構造,就可以治療任何病癥。原本以為只要能夠描述出人腦所有結構,就可以治療任何精神的創(chuàng)傷。但是,這名少女絕對無法得救。

不管靠信仰,或是靠技術,都已經(jīng)無法拯救這名少女。

既然如此,

選擇依賴那超越了人類常理的該隱后裔力量,又有什么不對?

為了這個目的,他可以背叛任何人,可以利用任何事物。當然包括了吸血殺手。

就這樣,煉金術師偏離了正道。原本是比起拯救自己,更希望獲得拯救他人的力量的煉金術師,如今只遺留下了悲哀的殘骸。

“……”

但是,奧雷歐斯·伊薩德卻沒有發(fā)現(xiàn)。

有一名少女,默默地在背后看著他。這名被稱為吸血殺手的少女,也跟他一樣,完全只是為了拯救一個人而選擇站在這個地方。奧雷歐斯·伊薩德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

救贖,還很遙遠。

救世主,依然沒有出現(xiàn)。



“奧雷歐斯把羅馬正教的‘葛利果圣歌隊’攻擊反彈回去?……這怎么可能!”

就在史提爾拿著火焰劍跟上條大玩了一陣追逐戰(zhàn)之后,被上條所說的話嚇了一跳。

“是真的!簡直像是錄影帶在倒帶一樣,壞掉的大樓又恢復原狀了!”

上條在走廊上奔跑著說出回答。

史提爾似乎比上條探查到更深的地方。但是就在找到奧雷歐斯藏身處之際,被消除了記憶,只好茫然地在建筑物中游蕩。

“……這么說來難道是……可是,以現(xiàn)存的煉金術應該無法完成那個才對……”

史提爾焦慮不安地吐出香煙的煙霧,喃喃自語。

“他還跟我施展過‘別靠過來’跟‘忘記一切’的咒語。魔法難道真的那么了不起,講什么都可以成真?”

“……怎么可能。魔法是一種學問。是個有嚴謹?shù)睦碚摳▌t的世界。如果有這種既荒謬又夸張的魔法,誰還想認真地做研究?”

“那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他的一句話,真的可以讓任何事都隨心所欲?!?/p>

“隨心所欲……真令人討厭的字眼。讓我聯(lián)想到‘大衍術(Ars Magna)’。”

對于“隨心所欲”這個字眼不禁皺起眉頭的上條,突然想到一件事。

之前史提爾不是說過,這種讓世界照著自己的想法運轉的力量──不正是還沒有任何人能夠達到,煉金術的最終目的?

“等等,這么說來,那家伙已經(jīng)學會了煉金術中最厲害的法術?”

“那不可能!”史提爾很難得以粗暴的口吻說道:“我之前也說過,大衍術并不是人類能夠達到的境界。雖然咒文本身已經(jīng)存在,但是即使一、兩百年不眠不休地誦唱也念不完的。咒文本身不存在任何可以縮短的要素,也不可能以分割的方式一代傳一代誦唱下去,因為就像傳話游戲一樣,咒文會被逐漸扭曲。所以,壽命有限的人類,根本不可能使用那種魔法!”

史提爾的反駁,或許對于任何一個有學過魔法理論的人來說,都是很合理的吧。

但是,魔法師的聲音卻在顫抖著。簡直像是看見了不敢相信的東西一般。

“……也對?!鄙蠗l試著用別的角度來思考:“如果他真的什么事情都隨心所欲,我們現(xiàn)在根本不可能還活著。他根本不必使用‘偽圣歌隊’,也不必使用什么替身,只要對我們說‘去死’不就解決了?”

他甚至不需要吸血鬼或是吸血殺手。如果需要的話,他自己就可以創(chuàng)造出吸血鬼。何況如果他什么事情都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實現(xiàn),又何必依賴吸血鬼?

“話說回來,那家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聽說是要救人,但是現(xiàn)在卻毫不在乎地殺人?,F(xiàn)在連茵蒂克絲都被卷進來了……該不會是因為鬧出這件事情的壓力太大,腦筋已經(jīng)不正常了吧?”

“什么?那孩子也…?”

“我只是聽到那家伙說過類似的話而已,并沒有實際看到。也說不定是他自己在做夢?!?/p>

為了安慰──而且是對自己的安慰,上條試著說得很輕松。

但是,史提爾的表情卻比剛剛更加嚴肅,似乎滿嘴苦澀地把香煙吐掉。

“嘖!原來是這么回事。為了研究煉金術而閉關三年,對于世間的現(xiàn)況完全沒有概念?!币贿厡⑿碌南銦熑M嘴里,一邊說道:“我知道他的目的了,就是禁書目錄?!?/p>

“什么……?”

上條完全無法理解。這件事情,本來應該跟茵蒂克絲完全無關才對。

“你聽著,上條當麻。茵蒂克絲本來是每隔一年就要消除一次記憶的。換句話說,這會造成一種狀況,也就是每隔一年,她的人際關系就會更新一次,每隔一年她的身邊都會出現(xiàn)新的伙伴?!?/p>

“那又……怎么樣?”

“今年是你,兩年前是我,而──”史提爾以打從心底怨恨的口吻說道:“三年前的伙伴的名字叫奧雷歐斯·伊薩德,關系是‘師生’?!?/p>

上條愣了一下。

“歷屆伙伴的結局都是相同的。拼了命想阻止茵蒂克絲的記憶被消除,但是最后一定會失敗?!笔诽釥柌恍嫉卣f道:“當然,他也步上了相同的命運──看來他是無法接受事實吧?!?/p>

“……什么意思?”

“很簡單。我們這些歷屆的伙伴,并不是被茵蒂克絲給甩了。她只是不記得而已。既然如此,只要治療茵蒂克絲的頭腦,讓她回想起自己,是不是應該能讓她再度回到自己身邊?”

上條有種心臟似乎被打下一根樁子的感覺。

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受到這么大的打擊。茵蒂克絲的頭腦被治療,這應該是非常好的事才對。一股讓人難以理解,不明所以的打擊,在上條的心中遲遲無法消去。

那個笑容,

為他人而展露。這件事情為何會帶來如此大的打擊?

“……但是,這樣的事情是不應該發(fā)生的。”史提爾在嘴里輕輕地說道:“就跟消除一個人的記憶一樣,改變一個人的記憶是多么罪大惡極的一件事,那家伙應該很清楚才對。看來他是已經(jīng)失去理智了?!?/p>

聲音太過細小,上條為了聽清楚史提爾說和話,而轉頭望向他的臉。

但是,史提爾只是輕輕吐出香煙的煙,并淡然地搖搖頭說道:

“沒什么。我的意思只是說,那家伙絕對無法拯救那孩子,就這么簡單?!?/p>

“為什么?”

上條無法理解。那個光靠一句話就可以奪走人的記憶,甚至讓人死而復活的男人,還有什么事情是絕對做不到的?

“這個道理也很簡單。原因就在于你?!?/p>

“?”

“你不是已經(jīng)拯救她了嗎?一個已經(jīng)得到拯救的人,如何能夠再拯救一次?就這么簡單,沒什么特別涵義。”

上條聽到這句話,“啊”的一聲,終于想通了。

奧雷歐斯·伊薩德是茵蒂克絲三年前的伙伴。自從失去茵蒂克絲之后,整整三年都無法跟茵蒂克絲有任何聯(lián)絡,所以不了解現(xiàn)在的狀況。

換句話說,奧雷歐斯他──

“我們到了。他還很好心地幫我們把門打開咧。”

史提爾看著前方。

“三澤塾”北棟最上層──通往校長室的巨大門扉正敞開著,如同迎接上條他們的到來。

魔禁 - 第2章 - 第8部分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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