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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對你說新年快樂，親愛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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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絨開始變得喜歡十辰于，原來ml是可以不用那么粗暴的。他怕是有什么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在那些夜里設想了好多方法去殺死這個禽獸，但他不敢——他從始至終都是個隨遇而安的膽小廢物。他說服自己接受他的入侵，接受他強加給自己的一切，說服自己遺忘過去，將自己當做小羊羔獻祭給這個惡魔，盡情咬疼自己，醉生夢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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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醒那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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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睡誒?！?/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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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狼狗伸出厚實的大爪子將小奶貓攬進懷里繼續(xù)睡覺，一直睡到下午，睡到傍晚，睡過了外界的人聲鼎沸，仿佛這一沉睡就睡去了所有不好的回憶，所有暴力所有眼淚，當他們醒來的時候，看著落地窗外的夕陽陷入了沉默，緊接著是月兒爬上高樓，宣告這混亂新年第一天的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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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辰于突然想做個世俗定義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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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他遣散了自己員工，注銷了大部分公司品牌，變賣了好幾處房產(chǎn)，然后帶著絨絨去內(nèi)陸生活——沒有那么繁華，但充滿了煙火氣，不用抬眼就看到那些勢利外籍人陰險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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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享受現(xiàn)在的生活，白天送絨絨去上學，晚上驅(qū)車將他接回，在市區(qū)與鄉(xiāng)鎮(zhèn)之間往返兜風，看著絨絨偏要在敞篷車里站起身來，將腦袋露在空氣里，伸出手臂試圖去摘天上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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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世的人，魂魄都會化作星星對吧？”絨絨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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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會下地獄喔?！?/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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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騙我，”絨絨不以為然，“只有自殺的人才會下地獄，而且，還會轉(zhuǎn)生為畜牲，比如一只沒人要的小狗?！?/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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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笔接诒贿@番言論逗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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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不許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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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絨賭氣似的鉆進十辰于懷里，去撓他癢癢。十辰于哪想到這一招，瞬間方向盤打滑，車子失控。兩人驚呼起來，連人帶車沖下草坡，砰地猛撞在大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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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報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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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絨絨快哭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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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人都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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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怎么懲罰你？”十辰于作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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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絨一本正經(jīng)地伸展開手臂：“吶，除了我這副身體，我沒有東西可以賠給你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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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野外，這車也是沒辦法修了，索性舊物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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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物被扔在后座上，車內(nèi)氣息交纏。透過車頂玻璃的倒影絨絨看見自己那雙比夜還黑的眼睛，隨著男人的動作時而迷離時而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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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想要什么？愛，得到了吧，可以永遠留住嗎？包圍著二人的黑夜，很快就會被黎明所取代。緣起即滅，也許沒有人能永遠留住愛，就像無人能留住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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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辰于將濃厚溫暖的愛意灌注進他瘦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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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永遠愛阿十到我生命最后一刻?！币驗槲乙粺o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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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要加個‘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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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表面依舊，可暗流涌動。小忠犬們皆是死心塌地，主人們喜新厭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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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十辰于還知道避著絨絨，在外面拈花惹草，玩累了回來就睡著了。兩人的關系一天比一天平淡，無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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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十辰于也不收斂了，直接帶著漂亮的少年回家。是啊，他財產(chǎn)萬千有顏有閑，多的是人想往上撲，他又怎么禁得起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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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絨裹著寬松的睡衣，一臉倦容到問這少年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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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辰于說是個新認識的朋友，然后他將這個“朋友”帶進臥房去。直到半夜他們還沒有睡，那些“噪音”如此刺耳，絨絨捂著耳朵，腦袋里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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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恨意萌芽而出，快速生長，帶刺的藤條肆意纏繞心臟。被毀滅的，被搶走的，被愛上的，被拋棄的，被遺忘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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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成不變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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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十辰于的房門被踹開，少年嚇得瑟縮到他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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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絨我警告你不要亂來?！笔接诼曇魢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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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絨晦暗的眼神都藏在厚厚的劉海中，他很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后將水果刀藏在了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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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宰了那倆人其中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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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聲更響的“砰”！這次是十辰于家大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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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絨好幾天沒回來，十辰于也沒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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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真的不能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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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他再也沒回來，十辰于再也沒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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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城市少了一個男孩子，多了一條小白犬，出生在一戶貧窮的人家，那家主人脾氣不好，愛打狗。小狗兒每天都凄厲地求饒，新傷不斷，不知道是上輩子做了什么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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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直都沒有消退的，是小狗兒心臟處，那自出生起就有的一道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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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的人會轉(zhuǎn)生為一條沒人要的小狗喔?！?/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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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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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辰于從回憶的夢中驚醒。沒有叫絨絨的少年，有的只是懷里一條叫絨絨的小狗。絨絨掙脫了他的懷抱，跑到院子里汪汪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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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絨，不要叫?！?/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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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兒噤了聲，識趣地擺了擺尾。十辰于感覺自己的磁場被什么給影響了，頭痛欲裂。他想他是被回憶折磨太久了，繼續(xù)睡一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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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如黑幕，無月無星，晚風凄清。小狗兒的喉嚨發(fā)出惡狠狠地“呼嚕”聲，試圖嚇走院子里的一個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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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魂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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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魂靈若隱若現(xiàn)，脆弱到一碰就會消散的樣子。準確的說，那是半個魂靈，稀釋至此?；觎`身著白衣，柔軟的頭發(fā)遮住雙眼，兩行血淚，心臟處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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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兒直覺認定，這只鬼是來傷害自己的主人的。

傳說黃泉路上的惡狗嶺，鬼魂最怕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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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兇狠地對魂靈吠叫，然后撲上前去撕咬，直到那個魂靈變得稀碎，如星光一般散開，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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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狗興奮地跳著叫著，仿佛立了大功，轉(zhuǎn)頭向屋內(nèi)奔去，跑進臥室，也不管自己的爪子泥濘，直接鉆進十辰于的懷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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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這么興奮……”十辰于無可奈何，沒過多久，這只小奶團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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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自己的小愛犬睡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晨，微風吹起白色的窗紗，透進來的陽光撫摸他的臉頰。一切都是溫暖的——除了他的絨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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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兒已是如同一塊冰冷的石頭，失去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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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們能明白，不，他們不必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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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那個帶著仇恨出走的男孩，在糾結(jié)痛苦中用利刃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一半魂魄化作復仇的厲鬼游蕩在這世間，一般魂魄帶著對愛人的愛轉(zhuǎn)生為一只小白犬。

兩半魂魄相依相生，終會相遇，你若不存我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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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殺了自己三次，我替我自己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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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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