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0日，晴

今天來了一位新人——Vector，IOP的通知是本人來之后才到的，以至于讓她看見了我那狗窩般的辦公室，那時候還那么慌張，想必第一印象是不會太好的。

她毫不掩飾地將冷淡掛在臉上，話語中也聽不到感情的波動。似乎正如她報道時所說：就是一件被派來工作的“商品”。

但她看來也不太會撒謊，因為說這話的時候，我捕捉到了她那雙眼中微小的顫動；她的渾身散發(fā)出一種讓人難以接近的氣場，讓我不禁對她之后融入集體的能力感到擔(dān)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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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2日，晴

距Vector報道的那天已經(jīng)過了將近半年，她是個很認(rèn)真的人，自入職以來從未出過差錯，難以想象她失誤時的樣子；雖然看似冷淡，卻在細(xì)節(jié)上流露出她的貼心：我一次去基地酒吧時，曾親眼目睹她在湯姆森爛醉如泥的時候悄悄伸手，為其扣上胸口松開的紐扣。

這樣看來，她和愛蓮娜還真挺像的呢。

但是，她的性格確實讓人一言難盡。

雖然我也時不時地向湯姆森去打聽她的情況，但就目前所了解到的，Vector總是有意無意地疏遠(yuǎn)所有人：時長接類似站崗、監(jiān)視、巡邏的單人任務(wù)；基本不討論工作以外的話題；甚至還申請了單人宿舍，沒有任務(wù)時就將自己鎖在房間中整整一天...

雖然有人形想要稍稍拉近同她的距離，也總是會在那張沒有任何波瀾的撲克臉上敗下陣來。這樣看來，她的形單影只也是必然的了。

但實話實說，我確實對Vector的事情很感興趣。那雙眸子中憂郁的感覺，究竟是來自于哪里呢？我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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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5日，雨

昨天，我或許作出了自入職以來最“離譜”的決定：要讓Vector真正融入到S07的大家庭中。

于是，我采用了自入職以來最“欠”的方法：為Vector舉辦歡迎會——美其名曰“增進(jìn)感情、加深理解”。

我興沖沖地找到湯姆森，向她介紹了我腦中歡迎會上的所有細(xì)節(jié)，卻完美的忽視掉了她欲言又止的神情。

緊接著，我?guī)е欢巡蕩?/span>、彩燈、貼紙，當(dāng)著餐廳內(nèi)所有人員和人形的面，花了兩個小時親自將餐廳的每一處角落都裝飾好；在餐廳的墻上，我還掛上了巨大的橫幅——“熱烈歡迎Vector加入格里芬S07戰(zhàn)區(qū)??！”

“指揮官當(dāng)時帶著完成了‘小目標(biāo)’般的笑容。”這是事后G36對我當(dāng)時表情的描述。

做完這一切，我又沖回宿舍，沖了次澡，換上西裝，再回到餐廳，掐著表，等著巡邏結(jié)束的Vector邁入餐廳。

“希望她不要感到地哭出來。”那時我的腦子里還在幻想著Vector梨花帶雨的模樣。

真不知道，我當(dāng)時哪來的自信。

終于，當(dāng)Vector帶著略顯疲憊的神色推開餐廳大門的時刻，我拉響了手中的禮花。

“碰！”Vector登時一愣，花花綠綠的彩帶全噴在了她的臉上，像是海泳時糊住臉的海草。Vector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

我身后前來參加歡迎會的眾人都愣住了。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正在興頭兒上的我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些，依舊歡呼道：

“歡迎Vector小姐加入S07！”

“指揮官...”Vector拿下臉上的彩帶，對我瞇起了眼，“如果您是因為休息的太少才干出這種事的，我建議您還是回房好好睡上一覺吧。”

直到這時，我才發(fā)覺事情有點(diǎn)不對，額頭上也開始冒汗，但我仍不死心：“啊啊，Vector，事情是這樣的，這是為你辦的歡迎會，你看...”

“不用了，謝謝您的好意了，”不等我說完，Vector直接打斷了我，“沒必要拖累大家在我這種‘商品’身上浪費(fèi)時間。”說罷，轉(zhuǎn)身便走。

我只覺得似乎有一把銳利的“短劍”，扎進(jìn)了我的心臟。

我如同石化般杵在原地，停止了思考。

明明是初夏，但餐廳中的氣溫卻降到了冰點(diǎn)。雪上加霜的是，為了不讓歡迎會冷清，我向昨天在基地的所有人形都發(fā)了舉辦歡迎會的通知，兩百多位精心打扮的姑娘，都將茫然的目光投向了愣在原地的我。

萬幸，春田在我即將社會性死亡的時候為我解了圍：

“哎，行了姑娘們，正主雖然走了，但我做了這么多吃食，還是要消滅掉的呀。”

“也是誒～！”也不止是誰起的頭，空等一場的少女們齊刷刷轉(zhuǎn)移了目標(biāo)，向著餐桌上的食物撲去。

這時，一旁的湯姆森也才趁機(jī)將傻了的我悄悄拉出了餐廳。

Vector，從來都不是我能夠以主觀去臆斷的少女。這次，確實是我頭腦發(fā)熱的想當(dāng)然。

比起我，Vector應(yīng)該更尷尬吧。看來得找個機(jī)會好好道歉了。

可這樣的機(jī)會，還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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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0日，陰轉(zhuǎn)多云

今天又是作死的一天：同Vector出外勤

其實，就算Vector不點(diǎn)破只用了正常速度的一半，我也多次發(fā)覺了她有意地放慢了腳步。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將讓累成狗般的責(zé)任都推卸給長時間坐辦公室而積攢在下腹部的脂肪，看來以后得加強(qiáng)鍛煉了。

待在辦公室里處理今天積壓的文件，卻竟然一直批到了夜里11點(diǎn)，本來打算回房泡個澡，就這樣結(jié)束這天的。

可房內(nèi)的浴室卻莫名其妙地停了水，只好帶著換洗的衣物去了公共浴室。

等到了地方，才發(fā)現(xiàn)公共浴室的燈還亮著，門口還飄著些白霧，但里面卻沒啥聲響，我便以為是剛剛有加班的工作人員洗完后忘了關(guān)燈。

我沒有多想，也沒再確認(rèn)，將脫下的衣物隨手堆在“男用處”一個籃子中，便拉開了門。

浴室門口燈光昏暗，我那時并沒有看到，“女用處”的一個籃子中，整齊地疊放著一件連衣短裙。

所以，當(dāng)Vector那沾著泡沫的光潔胴體透過霧氣，將那幾乎完美的曲線展現(xiàn)在我面前時，我只覺得面頰一熱，大腦當(dāng)場宕機(jī)。

“指揮官？”Vector竟無事人般的抬頭看向了我，那種情況下，那一向冷靜的聲音卻不曾變化。

“啊，抱，抱歉??！”我下意識地轉(zhuǎn)身，想奪門而出，卻是一頭撞上一旁的玻璃，還踩到了地上的泡沫，摔了個四仰八叉。

“為什么您要道歉？”Vector的話卻是讓我有些懵了。

“啊？”我爬起來剛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Vector竟然直接走了過來，練忙跪下低頭，死死遮住下體。我能感受到心臟正在胸腔中亂撞。

“因，因為...”我有點(diǎn)絕望了，瓷磚上的水漬從更加不妙的角度將Vector的身體反射出來，我只得閉上眼睛，同時在心里拼命祈禱著下面那位兄弟能夠保持冷靜。

“因為看到了我的身體？”Vector反問道，我不敢睜眼，只得僵硬地點(diǎn)頭。

但Vector接下去的話，卻超出了我的預(yù)料。

“明白了，我這就離開。”

“哈？可，可是是我沒有確認(rèn)就闖了進(jìn)來啊。”

“您是指揮官，我是人形，理應(yīng)您先入浴，否則很沒有效率，僅此而已。”Vector的腳步聲漸遠(yuǎn)，“還有，您可以睜眼了。”

我一愣，睜眼一看，發(fā)現(xiàn)Vector已經(jīng)圍上了浴巾，又用毛巾包住打濕的頭發(fā)，準(zhǔn)備離開。

“等，等一下！”眼看Vector已經(jīng)握住了門把手，我卻突然喊道。

其實，到現(xiàn)在我都不明白，我那時為什么會叫住Vector。

“您還有什么事嗎？”Vector皺了一下眉，但沒有開門離開。

“為什么，那么不珍惜自己呢？”

現(xiàn)在看來，這個問題真的八竿子打不著，但細(xì)細(xì)一想，又的確是我的心聲。

Vector一反常態(tài)，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了頭。

Vector沒有看我，而是伸出一只手，以一種我未見過的、憂郁的眼神，端詳著。

“指揮官，有一點(diǎn)您必須清楚。”Vector轉(zhuǎn)過身，盡管那還淌著水珠的光潔大腿還是讓我不禁咽了口水，但還尚處于我理智的控制之下。

“您現(xiàn)在所看到的軀體，自被制造的那天起，就已經(jīng)注定要被‘自己’淘汰；她可能明天就會在戰(zhàn)場上化為支離破碎的廢物，然后回爐重塑，循環(huán)往復(fù)。”

“那至少對每具身體都應(yīng)該心懷感激啊！”我不知哪來的勇氣，大聲反駁Vector頹喪的發(fā)言。

“這具身體，或許早已在您，甚至是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無數(shù)人，蹂躪過無數(shù)次，支離破碎了。但只要抹去云圖上的記憶，一切的侮辱、暴行，也都將煙消云散，那么，您所說的‘珍惜’，又有什么意義嗎？”

她看向我，金黃色的眼眸中，不是冷漠，而是悲哀。

在那樣的眼神下，聲帶似乎被上了鎖，心中泛起的酸澀讓我再發(fā)不出任何反駁。

再次看向Vector，似乎能夠透過素體，窺見少女的心智：

銀發(fā)的少女漂浮于漆黑的虛空之中，玉石般瑩潤的胴體上，卻遍布著深淺不一的可怖瘡疤。她雙手抱膝，雙目微睜，似乎是在無數(shù)次的傷痛后，學(xué)會了封閉自己，將所有委屈、抽泣，深藏于臂彎之中。

而我與她的那段距離，無論如何狂奔，或許也是無法縮短一毫的。

可是...可是...

“至少...你還在這里...”我注視那雙眼睛，不料卻流露了自己的心音。

但我卻看見，少女的眼中微微一怔。

“...是嗎...”Vector低頭躲開我的目光，喃喃著，推門而出。

現(xiàn)在已經(jīng)凌晨2點(diǎn)了，但我一點(diǎn)困意都沒有，看向窗外的時候，曠野的夜，依舊寂靜而深邃。

“感覺...好安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