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不認識這個馬頭人身的家伙，也一定在朋友圈看過他的喪氣金句：

人生不過是對你的尿道猛踢一腳?！?/p>

你不斷揭開一片片虛空，直到生命盡頭。"

我們不過是終將被遺忘的塵埃。”

這個挺著啤酒肚的中年大叔，叫波杰克，是動畫《馬男波杰克》的主角。

最大的特長是嘴巴毒辣，愛挖苦別人，也愛散播“毒雞湯”。

可是，充滿負能量的波杰克，卻在全球范圍內(nèi)掀起了喪文化浪潮，被BBC譽為“21世紀最佳動畫片”。

無數(shù)年輕人被劇中的扎心臺詞精準(zhǔn)打擊，就像尿道被狠狠地來了一腳。

要知道啊，我們這些感情失意，事業(yè)坎坷，天天被雞毛蒜皮纏身的普通人，已經(jīng)不想再看奶油蛋糕一樣甜膩的電視劇了。

活得不像馬樣，干啥啥不行的波杰克，才是我們的精神導(dǎo)師。

不如與他一同舉杯，慶祝這處處充滿危機的人生。

?"我總是搞砸一切"

喪氣的波杰克，其實是個家喻戶曉的大明星，90年代主演過一部熱門情景劇《鬼馬奶爸》。

雖然現(xiàn)在過氣了，但生活還是挺滋潤的。

他住在比弗利山莊帶游泳池的豪華大house里，落地窗外就是好萊塢的標(biāo)志，在盛大的派對上徹夜豪飲就是他的日常。

表面上看來，他過著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實際上，孤獨的他朋友很少，沒有愛人，甚至，和父母關(guān)系也不太好。

波杰克成長在一個不太富裕的工薪家庭。

媽媽碧翠絲是方糖商人的女兒，過慣了小資生活，卻愛上了一個窮作家。

意外懷孕后，碧翠絲下嫁給工薪階層的丈夫。

婚后才發(fā)現(xiàn)，這個渣男丈夫不但沒有責(zé)任心，還和女傭搞到了一起。

于是她將所有怨恨，都轉(zhuǎn)移到兒子波杰克身上。

而波杰克的爸爸，脾氣極壞，總是抱怨哭哭啼啼的妻子和吵鬧的孩子趕跑了他的靈感。

事實上，他的作品毫無才華，至死也得不到認可。

可想而知，這個糟糕的原生家庭，并沒有給幼小的波杰克帶來多少愛與安全感。

缺愛的小孩長大了，就成了焦慮又冷漠的大人。

他想信任別人，卻總是在徘徊；想要獲得愛，又總是懷疑自己是否值得被愛。

于是，索性做出無所謂的樣子，說著“連我自己都討厭自己”，心安理得地傷害別人，拒絕親密關(guān)系。

總之，在親手踐踏與埋葬友誼方面，波杰克可是一把好手。

波杰克原本只是個在小酒吧講單口喜劇的無名小輩，好萊塢遍地都是這樣的年輕人，除了夢想一無所有。

然而幸運的是，在那些默默無聞的日子里，他遇到了同是單口喜劇演員的赫伯。

兩人一邊當(dāng)酒吧服務(wù)員，一邊尋求演出機會，互相扶持互相鼓勵。

直到有一天，赫伯為波杰克量身打造了一部情景喜劇《鬼馬奶爸》，被好萊塢大佬看中。

而赫伯堅持，這個劇本一定要讓波杰克擔(dān)綱主演。

后來，《鬼馬奶爸》大火，波杰克就這樣走上了馬生巔峰。

此時，赫伯卻被丑聞纏身，面臨丟掉工作的風(fēng)險。

本該挺身而出的波杰克，因為害怕失去已經(jīng)得到的金錢和名利，更害怕葬送自己的演員生涯。

于是，他選擇沉默，背叛了自己的好兄弟。

之后的二十幾年里，波杰克因為愧疚和膽小，始終不敢和赫伯聯(lián)系。

當(dāng)他終于愿意面對往昔的過錯時，赫伯已罹患癌癥，命不久矣。

看穿了波杰克的懦弱和自私的赫伯，根本不肯接受波杰克的道歉，并對他說：

“你是個自私自利的懦夫，會隨心所欲地拿走任何東西，而不在乎傷害到了誰?！?/p>

“我要讓你跟你做的那些破事一起，悔恨終生?！?/p>

覆水難收，人生走錯一步，往往再也回不了頭?——?沒有人能擁有徹底“問心無愧”的生活。

波杰克是一個“壞人”，他同我們一樣反復(fù)犯錯，為避免良心的譴責(zé)自我開解，假裝無所謂，卻在深夜夢回時被愧怍折磨得喘不過氣來。

想要后悔，早已來不及；想要挽回，又不夠勇敢。

波杰克也明白，他搞砸了一切，既傷害了身邊的人，也毀掉了自己的生活。

但他無法自救。他甚至如同溺水的人求生一般，哀求好友戴安告訴他，他是一個“好人”。

而戴安的沉默，也說明了一切。

波杰克活啊活啊，最終活成了媽媽口中，那個支離破碎、無藥可救的人。

?"沒有人會愛這樣的我"

擅長搞砸一切的波杰克，同樣也無法處理好親密關(guān)系。

他身邊的女性如流水般輪換，唯一長久地陪伴他的經(jīng)紀人卡洛琳公主質(zhì)問他：

“你自己都這么討厭自己，還怎么期待別人來愛你？”

總是無法快樂，與周圍世界格格不入，難以建立正常的親密關(guān)系 —— 波杰克是明顯的 Zoe。

這是《馬男波杰克》提出的一種人格二分法，將所有人粗暴地分成 Zelda 和 Zoe 兩類人。

Zelda 外向，有點天真，渾身充滿正能量；

而 Zoe 內(nèi)向，卻憤世嫉俗，尖酸刻薄。

波杰克的好友戴安，也是 Zoe，常常跟馬男交換負能量。

她出生一個三代移民家庭，性格內(nèi)向敏感，和她粗魯歡快的兄弟們沒有一點共同之處。

她做夢都想掙脫泥潭一樣的原生家庭，于是來到洛杉磯，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開始了新生活。

在洛杉磯，戴安遇上了樂天派的花生醬先生，兩人走到了一起。

可是，性格迥然相異的兩人相愛相處，必定有一方需要妥協(xié)。

看看花生醬先生的求婚就知道了。

他準(zhǔn)備了紅酒與蠟燭，在昏暗的屋子里取出戒指，向戴安半下跪求婚，還向她保證：

“這里沒有攝像機，也不用公開展示，只有你和我。”

當(dāng)戴安深受感動，說出那句“Yes”之后，閃耀的燈光瞬間亮起，七彩氣球與橫幅落下。

那些隱藏起來的旁觀者和攝像機一涌而出，現(xiàn)場立刻成為歡樂的慶典。

而花生醬先生明明清楚，戴安有多么討厭派對。

正是這些細微的差異與裂縫，成了親密關(guān)系中的不安因素。

曾經(jīng)，戴安以為，走進婚姻不需要太多的確定性，只需要一點兒信心。

可她沒想到的是，那一點兒信心，最終會被婚姻中無數(shù)的爭執(zhí)、妥協(xié)和失望磨蝕，直到完全消逝。

正如戴安所說，婚姻就像一幅三維立體抽象畫，你固然可以瞇著眼睛，只看那些高光和完美的時刻。

但終有一天你會厭倦，婚姻粗糙與丑陋的一面顯露出來，而你再也無法忽視它。

“我討厭瞇眼看東西?！?/p>

結(jié)局不難想象，戴安與花生醬先生離婚了。

花生醬先生很快就找到了下一任，當(dāng)戴安目睹他用手環(huán)住新女友的腰，正如他當(dāng)年攬著她一樣，戴安瞬間崩潰了，心碎了一地。

曾經(jīng)，她在生活的泥淖里掙扎，想要抓住幸福，想要通過建立一段美好的親密關(guān)系，拯救自己，變成更好的人。

現(xiàn)實卻一次又一次打垮了她 ——

愛情是幻想，幸福轉(zhuǎn)瞬即逝。為了獲得幸福一遍遍地付出努力，然后又眼看著它付諸東流。

于是，戴安發(fā)現(xiàn)，她找不到人生的意義了，她感嘆：

當(dāng)你揭開這一片虛空，底下只有更多的虛空。

然后你揭開那一片虛空，露出底下更多的虛空。

你不斷揭開一片片虛空，直到生命盡頭?！?/p>

?"來路無可眷戀，值得期待的只有前方"

看起來，這似乎是一部崇尚人生悲傷與虛無的劇，可是《馬男波杰克》的主創(chuàng)拉斐爾·鮑勃并不這樣認為。

我一直認為這是一部積極樂觀的劇。我清楚地看到了生活的艱辛，但我也希望人們能走出困境，努力變得更好。”

在喪氣的主角之外，創(chuàng)作者也不忘塞進幾個無厘頭的角色，對無趣的人生進行反擊。

比如廢柴宅男陶德。

陶德沒有工作，也沒有收入。一場派對過后，他賴在波杰克豪宅里不走，厚臉皮地蹭吃蹭住。

他總是胡子拉碴，還沉迷游戲，一副落魄魯蛇的模樣。

另一方面，陶德內(nèi)心充滿了奇特又有趣的點子，不管受到波杰克怎樣的打擊，都能很有行動力地付諸現(xiàn)實。

他有著一套我行我素的世界觀，會給出去八百萬美元的小費，也會為了買一只布偶而割掉一個腎

—— 這當(dāng)然經(jīng)過了卡通化的夸張，但是，這很陶德。

陶德是脫離 Zelda 和 Zoe 之外的第三種人。

他既沒有被世俗的名利所綁架，也不追尋人生的意義，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

因此，當(dāng)陶德那個自律又嚴厲的繼父，質(zhì)問他為什么活得像個失敗者時，陶德卻反駁道，他根本不覺得自己是“失敗者”。

“為什么一定要達到你的標(biāo)準(zhǔn)，才是成功？”

陶德太了解自己了，他完全接納一個生來不完美、以后也缺點重重的自己，而且不打算做出任何改變。

戴安是暢銷書作家，波杰克是大明星，可他們總在某些瞬間，羨慕活得無拘無束、自由快樂的陶德。

人需要接納自己 —— 這個道理戴安與波杰克都明白，卻難以做到。

在故事的結(jié)尾，戴安與波杰克也不能免俗地，嘗試與自己和解。

戴安孤身回到故鄉(xiāng)越南，探訪自己的來路，又想借著自傳捋清自己的人生。

雖然虛無與抑郁的情緒依然困擾著她，卻不再選擇逃避，而是鼓起勇氣投入新的親密關(guān)系。

而一輩子玩世不恭的波杰克，終于在頭發(fā)花白的年紀，下決心戒酒，不再把自己失敗的人生怪罪到原生家庭頭上。

同時也誠實地面對自己過往的不堪和錯誤，試著彌補和改正 ——

找到以往辜負過的人，親口向他們道歉。

定期參加戒酒協(xié)會，度過清醒的每一天。

他甚至飛到了戴安的城市，幫助她收拾屋子，像一個朋友該做的那樣，協(xié)助她重新找到面對生活的勇氣。

這時，波杰克才意識到，他曾經(jīng)深信不疑的“天性”和“宿命”，不過是逃避責(zé)任的借口。

波杰克盡管不堪，但他就像一面鏡子，照見我們在現(xiàn)實自我與理想自我之間，產(chǎn)生巨大鴻溝時的懷疑與痛苦。

他既虛無又憤世嫉俗地生活，觀眾卻無法討厭他，甚至于，在潛移默化里，漸漸地理解他，甚至悄悄地，有些原諒了他?——

畢竟，成年人的生活，誰又不是充滿著危機呢？

但危機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踏出改變的腳步。

“堅持向前奔跑，這是最難的部分，但是每天都會比昨天容易一點點?！?/p>

正如波杰克的偶像一代驕馬所說 ——

參考資料 -----------------------------

[1] 《馬男波杰克》系列動畫，Netflix

[2]?Raphael Bob-Waksberg on the End of BoJack Horseman，vulture

作者??晚來風(fēng)??|? 編輯??小崔 小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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