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長石戒指（上）

當(dāng)晚，在超市門外，阿爾溫悠閑地臥在街邊的石質(zhì)花壇上，而牧知清則是在超市里徘徊在貨架前，仔細斟酌著明天吃點什么好——在兩位少女出門后，牧知清望著空空如也的冰箱，略帶擔(dān)憂地嘆著氣，然后稍作收拾就出了門。

從超市出來，拎著塑料袋行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在回到山上去之前，他突然有一種想在泉桃川邊走一走的沖動。于是在下一個路口，他朝著與回家相反的方向，穿過幾個街區(qū)之后，來到了由昏黃街燈照亮的河濱。絳藍色的天空像是潑墨后的大肆渲染，洋洋灑灑地鋪滿了整個天空，晦澀地壓抑著，夜晚略帶涼意的微風(fēng)吹過他的發(fā)梢，也吹動著一川流水。在他身后的街道深處，霓虹閃爍，除卻了白天匆忙之后的人們，成群結(jié)隊地放縱著歡樂和欲望，于霓虹燈下上演著曖昧與瘋狂。

他在一處長椅上坐下，將塑料袋放在身邊，閉上眼靜靜地感受著江水流過的聲音，黑貓輕輕跳上座椅的扶手，然后端坐在上面靜靜地看著。川流的律動，并不同于牧知清少年時在故鄉(xiāng)所聽到的大海的呼吸，如果要有個比較的話，故鄉(xiāng)的大海仿佛是以寬廣胸懷擁抱天空的男人，抑揚頓挫，而泉桃川更像是披戴五彩霓裳輕歌曼舞的女子，溫柔婉盈。

平穩(wěn)地而有節(jié)奏地呼吸著，他嘗試著控制著自己的思維，集中于呼吸這一件本無意識的行為上，感受著氣體進入身體，再從身體中離開的過程。曾經(jīng)宮羽蘭囑咐過他，在閑著的時候可以練一練冥想，說是對使用魔法有幫助，書單列出的那些書里在寫道魔法的章節(jié)里也或多或少涉及到了冥想的作用與練習(xí)方法。

“這不就是和僧侶坐禪一樣么？”

隨即，牧知清就意識到自己的思維轉(zhuǎn)移到了別的方面，他嘆了口氣睜開眼，有些沮喪地埋怨著自己。

“明明在有一個明確的目標(biāo)的時候，很容易就能長時間集中注意力，為什么偏偏全身放松，不需要動腦的時候，思維就會如此不穩(wěn)定啊……”

他決定再試一次，但這次他選擇睜開眼，看著眼前的街燈樓宇，車水馬龍，讓思維沉寂在身體之中。晚風(fēng)吹過，帶下幾片落葉，落在他的腳邊，似乎是因為感到了寒冷，黑貓從扶手上躍下，輕輕地趴在他的膝蓋上。視野的角落出現(xiàn)了一抹白色的光亮，在下一秒，白色的光影就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曾三度出現(xiàn)的白鷹再一次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

?

第二天清晨，早早就醒來的牧知清坐在客廳里發(fā)著呆，看著窗外微亮的天空和因為冬天到來而滿地枯黃的庭院，萌生了一種想要將其整理一番的想法——當(dāng)然，僅僅只是想法而已。不管怎么樣，獨自待在這座詭異洋館里的一夜已經(jīng)過去，隨著陽光照進室內(nèi)，鐵門沉重的聲音傳入耳中，緊接著是靴子踏在地面的聲音與兩位少女的交談聲。

他舒了口氣，站起身來，打開客廳的頂燈，向廚房走去。

“哎呀，今天你起得可真早啊，知清?！?/p>

走進門廳的宮羽蘭脫下外套，向站在過道里的牧知清打著招呼，一邊走近客廳里，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走在她身后的池諭佳也默默地脫下黑色的外套，搭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握著手杖，向他微微點了點頭：

“貴安，牧先生?！?/p>

“啊，早上好，我現(xiàn)在做早飯？”

“不用了，喝杯茶就行，諭佳你呢？”

“我的那杯加點牛奶。”

牧知清點了點頭，然后走進廚房開始燒水。

“哦對了，用立頓的茶包就行！”

客廳中的宮羽蘭朝著廚房喊話，雖然里面的人并沒有回應(yīng)，但似乎已經(jīng)收到了指令，但過了一會兒，廚房里就傳來了說話聲音，語氣似乎十分正式：

“諭佳，之前冰箱里的牛奶喝完了，我昨晚去超市又買了幾盒，已經(jīng)放在冰箱里了。”

宮羽蘭嘆了口氣：

“這種事情還要鄭重其事地報告一聲，真是服了他了……說起來，這兩天怎么你也喝起茶包泡的茶來了？”

“……你之前買了一大盒，不快點喝掉，都要過期了吧？”

池諭佳輕描淡寫地說著。宮羽蘭靠在了沙發(fā)靠背上，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昨天晚上知清給我發(fā)的那封短信，你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么？”

“你說看到白鷹那回事？他不是說是在冥想的時候發(fā)生的么？我想白鷹大概就是出現(xiàn)在他集中注意力的時候吧。本來開啟魔法的重要前提之一就是高度的專注，所以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也不奇怪——但是那只白鷹又代表什么？”

“確實細想起來，知清這件事情也真夠奇怪的?！?/p>

“我覺得，發(fā)生在牧先生身上，又與我們有關(guān)的事情，沒有一件不奇怪，他的視野里出現(xiàn)白鷹過后不久，就會有相應(yīng)的襲擊事件發(fā)生?！?/p>

“只是巧合而已吧，我們現(xiàn)在只知道白鷹是視效魔法而已……也罷，好好休息一下好了，調(diào)查了一整晚，有些累了。”

正說著，牧知清端著托盤走進了客廳，輕輕地放在茶幾上，將茶杯放在兩人面前，隨口問道：

“你們昨晚怎么樣？進展還順利么？”

“還行吧，去了那天你偷窺儀式的樹林中里看了看，在市區(qū)轉(zhuǎn)了一圈，雖然沒有什么大的線索收獲?！?/p>

“那前天被襲擊的那座教堂呢？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唔……諭佳，那個能給他看么？”

池諭佳喝著奶茶，默默地點了點頭，于是宮羽蘭掏出手機，翻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他——一面墻上繪著紅色的倒五角星，上面還畫著一個類似貓頭鷹眼睛的符號。

“這是用油漆畫上去的？”

宮羽蘭皺了皺眉，似乎對這個不明所以的問題有些不耐煩，倒是一旁的池諭佳正面回答了問題：

“是血，但是不咸，所以不是人血，而且有很重的膻味，我懷疑是事先準(zhǔn)備好的山羊血?！?/p>

“等等，你還去嘗了味道？”

牧知清的表情有些復(fù)雜，宮羽蘭則是放下茶杯聳了聳肩：

“沒有檢測設(shè)備，所以諭佳只能用最原始的五感去判斷了，沒有辦法的事情。別帶偏話題啊，看這兩個符號，你想到了什么？”

“倒五芒星和貓頭鷹……還有山羊……倒五角我從英弘那兒聽說過，好像是和撒旦崇拜有關(guān)，叫什么巴風(fēng)特？好像那也是一只山羊。但是貓頭鷹……”

他抬起頭來望著宮羽蘭，似乎是等著她來說完接下來的話。

“貓頭鷹是密涅瓦的象征之一……所以諭佳，這個和魔鬼崇拜無關(guān)的符號作何解釋？”

池諭佳喝完了茶杯中的茶，將杯子放在茶幾上：

“山羊和倒五角是世界新秩序的象征物，那貓頭鷹應(yīng)該是涉及其中的組織，我印象里似乎確實有那么一本書的封面印著密涅瓦的貓頭鷹?！?/p>

“啊，你是說陰謀論??？有好多這樣的傳聞呢，共濟會、骷髏會還有三百人委員會什么的，莫扎特曾經(jīng)還有一支曲子……”

宮羽蘭私底下是個熱衷于奇談怪論的雜學(xué)家，學(xué)生時期的她就喜歡泡在圖書館搜集各種神秘現(xiàn)象與神秘組織的資料，有時候一看就是一整個下午。當(dāng)然這也與她受到赫爾墨斯哲學(xué)的影響不無關(guān)系，而小時候?qū)W鋼琴的經(jīng)歷又讓她對音樂領(lǐng)域里的神秘主義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不過眼下的牧知清看起來對這些領(lǐng)域并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