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七夕，七夕終于到了。??

? ? ? ?那一天，幾乎所有的羽人都在黑夜中靜靜等待著。??

? ?? ? “還不能飛起來么？”孩子們問著。??

? ?? ? “別急，耐心感應(yīng)來自天空的召喚?！崩先藗冋f。??

? ? ? ?“我要飛我要飛我要飛我要飛啊……”??

? ? ? ?“小悠，你這樣嚷嚷也是飛不起來的啊，兩只腳一個勁兒地跳也沒用的……再說，你那么一點兒，翅膀凝出來也只有那么一點兒，今年最多飛到另一棵樹上吧，想去就走過去好了?！??

? ? ? ?“哼！”那個叫小悠的小女孩對嘲笑他的鄰家少年做了個鬼臉，“翔，你別笑，雖然我也是第一次飛，但我也沒看你飛過呢，一會兒看誰飛得遠(yuǎn)！”??

? ? ? ?翔收起了笑容，他的確沒有把握，能不能在這一天飛起來。雖然養(yǎng)父母都對他說一定可以的，那是羽人的本能。但他心中仍是不安。??

? ? ? ?“咦，阿母，你背著這么多東西怎么飛?。俊毙∠柁D(zhuǎn)過頭來又關(guān)注起他的老媽。??

? ? ?? “咳，一會兒還不知飛到哪兒去呢，難道你還走回來吃飯？”??

? ? ? ?“??？我們的家不要了？”??

? ? ? ?“一年換一個新居所，這是羽族的老規(guī)矩啊?！??

? ? ? ?“可是我不想每年都換一個鄰居女孩，那我們和小悠還能做鄰居么？”??

? ? ? ?“那你一會兒不要跟著我們飛跟著她飛好了?！??

? ?? ? “好吧?！毕枵f完看見大人們都笑倒在地才反應(yīng)過來，“不！為什么我們兩家不能一起飛？”??

? ? ? ?“一起飛嘛！”小悠也拉著她母親的手撒嬌。??

? ? ? ?“呵呵呵，看看這兩個小家伙，小小年紀(jì)就想牽紅繩呢?！毙∮频哪赣H笑道。??

? ? ?? “什么牽紅繩??？”翔好奇地問。??

? ? ? ?“牽紅繩哪，就是每年七夕，相愛的人們怕在飛行的路上失散了，就用一根紅繩牽住各自的雙手啰?！眱杉业拇笕藗冇謽凡豢芍?。??

? ?? ? 小悠和翔又互相看了一眼?！拔也挪灰湍銧坷K子呢！”小悠向翔做鬼臉。??

? ?? ? “哼！到時還不知你追不追得上我呢?！眱蓚€小家伙都故做生氣狀轉(zhuǎn)過臉去。??

? ? ? ?翔環(huán)顧四面，沒有看見翼在天的身影。也許，作為每天都可飛翔的貴族后代，起飛日這天對他沒有任何意義；也許，他已經(jīng)去羽族的都城向羽王挑戰(zhàn)了。??

? ?? ? 忽然呼聲傳來，遠(yuǎn)處閃起了暗藍(lán)色的光芒，漸漸變得明亮，像是一簇光華在夜空綻放。??

? ? ?? “已經(jīng)有人凝出翅膀了啊，雙月的力量就要達(dá)到最強(qiáng)了，我們開始吧?！??

? ? ? ?養(yǎng)母對小翔說：“你不用慌，在這個時候感應(yīng)到月力的召喚，凝出羽翼是我們羽人的本能，所以你只要靜下心來，一切就會自然發(fā)生的?！??

? ? ? ?翔點點頭，他看見養(yǎng)父母都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雙手交握在胸前靜靜站立著。周圍的人群也安靜了下來，不少人背后的光線已經(jīng)穿透了衣裳，正準(zhǔn)備噴發(fā)成翅膀。??

? ? ? ?翔也閉上了眼睛，漸漸地，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頭頂處，一團(tuán)巨大的光芒正在凝聚。一種吸力越來越強(qiáng)，像是要把自己提到天上去，而體內(nèi)的血液也在急速地流動著，身體開始變得灼燙。背后兩肩胛骨處的兩點如被火燒火燎一般，痛得他想大喊。??

? ? ? ?忽然小悠的歡呼聲在耳邊響了起來：“我有翅膀啦！我有翅膀了，我能飛啦！”翔忍不住睜眼去看，小悠的背后已經(jīng)豎起了藍(lán)色的光翼，那光芒時強(qiáng)時弱，發(fā)散出光絲，有羽毛的輪廓漸漸明晰。??

? ? ? ?他這一分心，本來強(qiáng)烈的上升感立刻就消散了許多，只感到頭暈?zāi)垦?，翔急忙又閉上了眼睛，專注于自己的背后。??

? ? ? ?已長出的羽翼在黑暗中不安地期待著，無數(shù)健壯起來的翅膀在西方殘月下閃著青色光芒，像無邊無際涌動的幻想。??

? ? ? ?“孩子，你十六了，到了單飛的年齡啦。”有母親說。??

? ? ?? “嗚嗚嗚……不要，我不要一個人飛……”孩子在夜中哭泣著。??

? ? ? ?“不行，這是傳統(tǒng)，今年你要再跟著我們飛，你父親會把你打走的……孩子，以后你要自己保重啊……”母子倆抱成一團(tuán)哭著。??

? ? ? ?黑夜中涌動著期許與感傷，每一年七夕，就是一次部族的解散與重生。??

? ? ? ?“喂，阿寧，今年我們一起飛啊……”每年的七夕又是青年們表白愛情的日子，他們在茫茫人群中溫柔地呼喊著，尋找著自己相伴終生的人。??

? ? ? ?“君兒，我想了那么久，終于想好啦，我今年一定要和你一起飛！你愿意牽住這根紅繩嗎……”??

? ?? ? 黑夜中涌動著無限柔情無限欣喜，還有失落與希望。??

? ? ?? 黎明快到了，東方已現(xiàn)出紫色霞光。萬眾期待著，準(zhǔn)備一年一度的倒數(shù)與歡呼，然后是壯觀的振翅齊飛！??

? ? ? ?翔被身體的痛苦拉扯著，自己的靈魂像是一半已升入天空，一半?yún)s還被釘在地上，突然那一瞬間，他的背后，像有兩團(tuán)火焰終于爆燃了起來，仿佛血肉一齊從兩個翼展點向外噴涌。他狂吼了起來。??

? ? ? ?“我是不是有翅膀了？”那一瞬的痛苦過后，翔感覺到了自己背后的變化，他興奮地對著養(yǎng)父母和小悠大喊著。??

? ?? ? 可是養(yǎng)父母、小悠、小悠的父母、周圍的羽人們，突然都用驚恐的眼神望著他，像是看見一個怪物。??

? ?? ? “他背后……那……那是什么……”人們驚恐地后退著。??

? ?? ? 翔回過頭去，看自己背后凝出來的東西，突然呆住了。

? ? ? ?他的背后，沒有漂亮的羽翼，只有一大一小兩團(tuán)血糊糊的東西，如正在熔化的泥塑，一團(tuán)黑色涌動著，展開著，像要擠出這團(tuán)血肉，仿佛是一個可怕的黑色怪物正在成形。??

? ? ?? 翔聽到自己絕望的尖叫聲，壓過了一切聲響。??

? ? ? ?“黑色的翼么？”??

? ? ?? “有人凝出了黑翼啊。”周圍的人驚恐地喊著，向周圍退開。??

? ?? ? “災(zāi)難就要降臨了么？”??

? ? ?? 翔看見連他的養(yǎng)父母也在向后退去，小悠躲到了父母身后，所有的人正遠(yuǎn)離他，就像當(dāng)初在人族的村莊時一樣。??

? ? ? ?“為什么！”他大喊著。??

? ? ?? 但這時，一聲響箭劃破了天空。??

? ? ? ?森林四面響起了殺聲。??

? ? ?? “人族？”羽族人驚訝地抬頭。??

? ? ? ?高大的人族軍隊將領(lǐng)站在虎狼群踞的旗下，手里把玩著一枚掛在脖前的黑漆漆的鐵牙。??

? ? ?? “終于趕在黎明之前完成包圍了，如果今年再讓這些羽人飛起來，他們的版圖又會擴(kuò)大數(shù)倍，我們就永遠(yuǎn)也別想一統(tǒng)北陸了……殺！”??

? ? ? ?燃燒的箭雨射向他劍指的地方，如千萬火蝗撲入森林，樹木開始熊熊燃燒，整個部族的羽人全部淹沒在箭雨和驚叫之中。??

? ?? ? 人群互相踐踏著，孩子們倒在地上。??

? ? ?? 就在這時，一個重重的東西把他撞倒在地，翔驟然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像是朝深淵翻滾下去，好半天，他才從眩暈中掙扎出來。睜開眼睛，卻看到一具燒焦的尸體正壓在自己的身上，面孔扭曲如惡鬼，他尖叫一聲，瘋狂地踢開尸體，爬起就跑。??

? ? ? ?而人族的騎兵正從身后追殺而來，翔被人流推撞著，密集的箭無休無止地落下來。身邊不時有人倒下，死亡正在輕易地將他們?nèi)嗟梅鬯椤??

? ? ?? 翔在絕望中尋找著家人，但他很快又被撞倒在地，有人踩在了他的身上，他連恐懼的時間都沒有了。??

? ? ? ?“快飛起來，飛起來??！”有人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

? ? ?? “飛起來！飛起來吧！”從南到北的聲音在喊，活著的人大聲喊著，開始應(yīng)對死亡的挑戰(zhàn)。??

? ? ? ?那么多對藍(lán)色羽翼在這一刻騰空而起，其景象連山坡上的人族也不由得震驚，連手中的弓也松開了。??

? ? ? ?“羽族飛起來了，用箭封住天空，不能讓他們飛到高處！”人族將軍大喊。??

? ?? ? 成百上千的羽人在飛向那片藍(lán)天的途中栽倒了下來，尸身像雪片般落下。??

? ? ? ?這時一陣大風(fēng)從林外涌來，幸存的族長們帶著各部族的戰(zhàn)士借力乘風(fēng)而起，將羽族的弓箭射了回去。??

? ? ? ?“在七夕這一天向羽族挑戰(zhàn)，他們真是瘋了。當(dāng)羽族飛上天空，就無人能阻擋我們。復(fù)仇！戰(zhàn)士們！”族長吶喊著。??

? ? ? ?憑著天生對飛行的敏感和卓越的眼力，羽族的弓箭戰(zhàn)士開始了反攻，人族士兵明顯感到了那從高處呼嘯而來的壓迫感。??

? ?? ? 羽族雖能飛翔，力量無奈只有人族的一半，所以羽族弓箭戰(zhàn)士無法使用強(qiáng)弓，箭又多是獵箭，沒有鐵箭頭。所以人族軍馬都上了重重的皮甲，舉起木盾，仍然冒著箭雨推進(jìn)著。??

? ? ? ?“女人們快帶著孩子們飛出去！”戰(zhàn)斗著的羽人們回頭招呼。??

? ?? ? 羽人們漸漸散成一群群開始沖刺，有的沖了過去，展翅消失于無形，有的栽落在地，更多的是被弓箭逼退回來，又聚攏沖上去，像蜂群般飛來飛往。??

? ? ? ?翔不知道自己屬于哪一群，他環(huán)顧著四周飛行的人群，盼著找到熟悉的身影。??

? ? ?? 急紅眼的羽族戰(zhàn)士已向人族軍俯沖而去，他們撲撞在人族武士身上，與他們?nèi)獠谝黄稹５孛娓穸酚鹱褰^不是人族的對手，但惟有這樣才能沖亂人族的弓箭手，給族人突圍爭取時間。??

? ? ? ?人族軍隊沒有想到羽族有敢于肉搏的勇氣，他們被從天空中帶著同歸于盡的決心飛撞而來的羽族戰(zhàn)士沖得大亂。??

? ? ? ?“快沖出去！”渾身是血的羽族戰(zhàn)士們在人族戰(zhàn)斧的劈砍下大喊。??

? ?? ? 羽族向這個缺口疾沖而出。??

? ??? ? ……??

? ? ?? 翔還在地面蹣跚，背后那雙丑陋可怖的翅膀像是個怪物一樣緊緊地束縛著他。這時空中兩個身影飛過，那是他的養(yǎng)父母。??

? ? ? ?翔大聲喊著，把手伸向他們，可是他們望著翔背后那可怕的殘翼，終于折向天空而去了。??

? ? ?? “不要丟下我！”翔絕望地大喊著。仿佛一個巨大的黑影撲向他，他一下子被黑暗吞沒了

? ? ? ?當(dāng)翔醒來，睜開眼看見的是一片黑色，好半天他才明白那是沒有星星的夜空。身子在顛簸著，他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著丟在一輛大車上，身邊還倒著許多被綁著的同族，層疊在一起。后方，是燃燒著的森林，大火沖天不熄，天空紅得灼眼。??

? ? ? ?三天后，翔和被擄的羽人們被拉到了一片泥濘的平地上，這里有臨時搭起來的木臺和囚籠，還有許多人族擁來擠去。翔聽得懂人族的語言，他很快明白了，這里是一處奴隸市場。??

? ? ?? 被擄來的大多數(shù)是女人和小孩，成年男子的頭顱全部被掛在人族騎兵的馬脖前，成為他們炫耀戰(zhàn)功的標(biāo)記。翔聽見買主們在議論著：羽人是最不受歡迎的奴隸材料，身輕又力弱，不能做苦工，一般只有那些長相尚可的女子能被買去做奴婢或舞妓，而剩下的沒有買主的，全都會被當(dāng)場殺死掩埋。??

? ?? ? 翔看見市集的遠(yuǎn)處，果然立著觸目驚心的數(shù)個大土丘，有的已野草萋萋。那難道也將是他的葬身之所嗎？??

? ? 人族買主們在各個木籠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像挑選牲口一般，看中了誰，就讓看護(hù)把他拖出來，打量一番，討價還價?；\中的羽人，大多瞪著麻木的眼睛。??

? ?? ? 凄厲的哭叫聲傳來，那是被挑中了的羽族女子，她被按倒在一旁的板上，被用尖刀活活挑去背后的凝翅點，那女子的慘叫聲像是要把自己撕裂了似的。翔緊縮在木籠的一角，顫抖不止，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

? ? ? ?下午的時候，一個喊聲在木臺上響起來：“各位來看，這里有稀罕物，魚尾的鮫人，沒有見過吧。從沼澤里網(wǎng)上來的！要是沒有高價，我就獻(xiàn)給青陽王去討賞了。沒有五百金株，可絕買不著！”??

? ?? ? 翔一驚，難道是鏡兒么？澤不是在保護(hù)著她么？她竟也被捉來了么？??

? ? ? ?他掙扎著站起身來，看見人們沖上臺去，圍住了一個青色的身影，囂叫狂笑著。??

? ? ?? 那聲音再次喊了起來：“恭喜齊吉徹部武將軍得此寶貝！”兩個士兵抬著一個麻袋走出人群，袋口處只露出一張少女的臉，繩系在她的脖頸處，就這樣被抬上了馬車。??

? ? ? ?翔忽然覺得有一個熟悉的臉龐正注視著自己，他抬頭一看，籠外的竟是父親，他的人族父親——頤。此刻他穿了一身人族士兵的戰(zhàn)衣，腰中掛著長刀，面色焦黑，胡須滿面，翔幾乎都認(rèn)不出他來了。??

? ? ? ?“父親！父親是我！”翔驚喜地大叫著。??

? ? ? ?但頤卻像受了驚似的，一轉(zhuǎn)身在人群后消失了。??

? ? ? ?翔沖到籠前，驚慌地望著，卻再也看不到他。父親不可能認(rèn)不出他了，也不可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他為什么要走？只因為我們已經(jīng)是交戰(zhàn)的種族了么？還是自己背后這丑陋的翅膀使他厭惡？??

? ? ? ?翔忽然覺得，死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如果活在世間沒有親人，沒有一個人會記得你的名字，那么和死也沒有什么區(qū)別了。??

? ? ? ?奴隸市一直開了三天，翔所在的籠中只剩下他和另外幾個老病者了。販奴者們開始拆解集市，把那些還在籠中賣不出去的羽族拖出籠來，就地殺死，血流遍地。販奴者一個籠子一個籠子地清理著。翔覺得渾身冰涼，他不能想像自己被拖出去，刀落在自己頸間的情形，可屠殺者已經(jīng)來到自己身旁的木籠了。翔緊閉雙眼，不敢看就發(fā)生在咫尺的殺戮。??

? ? ? ?當(dāng)這間籠門終于被砰的一聲打開，翔覺得自己已經(jīng)無法呼吸。他身邊的人被一個個拖了出去，沒有人掙扎。當(dāng)一只粗暴的手也將自己拖出籠外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也沒有力氣掙扎了。原來人在絕望時，腦袋中什么都不想，接受一切命運(yùn)。??

? ? ? ?他身邊的羽人倒在了血泊中，刀斧手來到了他的身邊。??

? ? ? ?“這個羽人真奇怪，別的羽人不飛行時翅膀就化了，可他的卻還留在背上?！蹦莻€持刀的人說。??

? ? ?? “這家伙的背上長的是什么啊，那是翅膀嗎？真嚇人。反正賣不出去，殺了吧。”??

? ? ? ?忽然一個聲音說：“等一等?！??

? ? ?? 翔抬起頭，看見了他的人族父親。??

? ? ? ?頤顯得更瘦了，像幾天來都沒有睡好覺似的，臉上衣服上都是臟污，但眼睛冒著亮光，像是為終于及時趕到而喜悅。??

? ? ? ?他拋下十個銀株，對一旁的販主說：“這是你當(dāng)日對我說的價錢，是吧?！??

? ? ? ?那販主接過錢，一言不發(fā)。頤一把抓起翔，向外疾走。翔能感覺到他的手指捏得分外緊，分外緊。??

? ? ? ?直到遠(yuǎn)遠(yuǎn)離開奴市，頤才像是力氣終于用盡了，抓著翔一齊倒在路邊。他還是不肯松開抓著翔胳膊的手，也許怕一松手他又離開了?？伤纳碜訁s在不停地顫抖，眼睛望著前方的土地，虛浮無神。??

? ? ? ?“父親……”翔說。??

? ?? ? 頤不回答，過了好久，才張開焦干的嘴唇：“你知道你值多少錢？”??

? ? ? ?“十個……銀株？”翔喃喃說。??

? ? ? ?頤搖搖頭，嘴唇抖動。??

? ? ? ?“父親……你……”??

? ? ?? “那是你的姐姐……”頤緊抓著翔，“我把你姐姐賣了……”??

?? ? ?他忽然一把把翔甩了出去：“我當(dāng)初為什么要養(yǎng)你？把你養(yǎng)到這么大，你就一直禍害我們家，因為你，全村都被抄了，我們沒有了地，田被用來養(yǎng)馬，我一把年紀(jì)要被趕著上陣去拼老命。我傻啊，我傻啊，居然養(yǎng)了個羽族。我這一輩子就害在你手里了?？蓱z我的阿沐啊，阿沐……”

? ?? ? 翔呆坐著，覺得有一種力量在撕扯著他，要把他五臟六腑都撕碎了。他也寧愿自己被撕碎了，為什么人在世間，總是有這么多的苦，為什么人為了活著，總是要像草芥一樣。戰(zhàn)爭是為了什么呢？以前安寧的生活全沒有了，有誰能從廝殺中得到好處呢？??

? ? ? ?他忍受不了心中的煎熬，跳起來向野地中狂奔而去。頤在后面愣了愣，喊：“翔，回來！我的孩子，回來！”但翔無法停下自己的腳步，他再沒有勇氣面對父親，父親也無法帶著一個羽人生存在軍隊里。他曾經(jīng)充滿憧憬，想帶著一雙翅膀，飛回到父親、姐姐和小丹的身邊，向他們炫耀。但現(xiàn)在想來，那是多么幼稚的空想?，F(xiàn)實是如此殘酷，人族和羽族注定無法共容于天地間，翔只想狂奔下去，恨不得拋卻一切，連自己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