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警告

? ? 雪下得更大了?？諘绲膹V場上已經(jīng)看不到任何學(xué)生或老師的身影，走廊上甚至開始積起了雪，風(fēng)嗚嗚地砸在教室的窗戶上，宛若巨大的悲鳴。

? ? 可在教學(xué)樓的某個角落，鬧劇還在繼續(xù)上演。

? ? 門緩緩地朝里打開了。

? ? 眾女生放開了把手，已經(jīng)沒有鎖住的門板便很自然地動了起來。她們一個個興奮地睜大雙眼，好奇地朝里張望，迫不及待想要見證胖女孩狼狽的模樣。

? ? 看她以后還敢不敢給她們的王子寫紙條！

? ? 然而。

? ? 平靜走出來的少女，眼睛完全沒有哭紅的痕跡，校服干凈整潔，不像是被她們用力拉扯過。

? ? 雖然上身的制服大衣和下身的百褶裙都已經(jīng)完全浸濕，原本應(yīng)該蓬松柔軟的頭發(fā)也因為濡濕而微微貼在白皙的臉頰上。

? ? 但是。

? ? 她在恬靜地微笑。

? ? 目光不感興趣地一一打量面前的每個人，仿佛她才是勝者。

? ? “啊啊啊啊啊少……少爺會殺了你們的！”

? ? “也包括你！”

? ?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 ? 離衛(wèi)生間門口最近的幾個女生失聲慘叫，簡直就跟見鬼了一樣撒腿就跑。剩下的人眼睛瞪得比剛才還要大，張大嘴巴呆若木雞，神情比剛剛被澆了冷水還要滑稽。

? ? “怎……怎么……怎怎怎么是你這個狗云……”嶺頭的女生顫抖的手指都不知道指偏到哪兒去了，結(jié)結(jié)巴巴半天好不容易擠出半句話

? ? “不行啊不洗??！”

? ? “她可是高一（8）班的汪云茸！”

? ? 旁邊幾個女生立刻用更大些的聲音打斷還沒被說完的后半句話，一邊拼了命地拉住那還想說些什么的短發(fā)女生往外跑一邊不忘牢牢捂住她的嘴。

? ? 傳聞中少爺對汪云茸的寵愛是很可怕的，惹到她的人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一群人已經(jīng)無暇去細想是怎么弄錯的，只一心希望自己的臉不要被記下來。

? ? 只片刻功夫，惡作劇的女生們?nèi)寂艿脹]影了。

? ? 云茸長長地松了口氣，心里祈求著剛才那個不認識的女生已經(jīng)平安回家，伶俐的視線也隨之柔和下來。

? ? 在衛(wèi)生間把大衣和裙擺盡力地擰干，云茸走出到外面，瑟縮著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 ? 然后，冒著寒風(fēng)。

? ? 獨自一人穿過長長的走廊。

? ? 仿佛沒有盡頭。

? ? 拖著沉重的腳步好不容易走回教室，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反而讓她放下心來，否則被看到現(xiàn)在這幅模樣不知道又會生出什么事端。

? ? 伸手打開教室的燈，光線便把云茸的影子在走廊上拉得老長。

? ? 幸好課桌里常備著一條用來在體育課后擦汗或者洗臉的小毛巾，此時正好用來拭干頭發(fā)大部分的水分。

? ? 眼皮像灌了鉛，腦袋昏昏沉沉，連呼吸也變得鈍重。

? ? 但是，無論如何也還是想到那個地方去看看。

? ? 學(xué)校里除了公用的照明，幾乎已經(jīng)沒有教室的燈亮著。燈下的飛雪猶如忽隱忽現(xiàn)的白蠅，讓人禁不住新生煩亂。

? ? “呸！要是沒有少爺做靠山，你狗云茸算得了什么東西?！倍贪l(fā)的女生一邊走，一邊不忘罵罵咧咧地踢著面前的小石子。

? ? 剛才大家一哄而散，就連最親近的幾個伙伴把她架出女衛(wèi)生間后就也只顧自己逃跑了。

? ? 只有她，跟著跑了一小段，回頭一看沒有人追出來，干脆慢下了腳步。等回到教室收拾東西怏怏地準備回家，發(fā)現(xiàn)那群膽小鬼竟然沒有一個人等自己。

? ? 其實大家怕的都是少爺，整座學(xué)校都是他們陸家的財產(chǎn)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只要那個人稍微露出不悅，就可以讓任何一個學(xué)生、老師甚至校長從這所學(xué)校徹底消失。

? ? “狐假虎威的狗云茸！”

? ? “根本就是紙糊的?！?/p>

? ?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

? ? 忍不住大聲喊了出來，短發(fā)女生將石子用力朝前一踢：

? ? “狗云茸，不得好死！”

? ? 可是，過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聽到小石子清脆的落地聲。

? ? 取而代之的，是仿佛撞到布料后反彈了的悶響。

? ? 疑惑地抬頭，短發(fā)女生這才注意到。

? ? 面前站著一個人。

? ? 夜晚的暖色燈光下，紛紛的白雪恍若一瞬間幻化作飛舞的琉璃。

? ? 美得令人窒息。

? ? “是你。”那人聲音淡淡的，嘴角勾勒出微笑的弧度。

? ? “啊……啊……”短發(fā)女生渾身的血液都沖到頭上去了，滿臉羞紅，前一刻的氣勢不見蹤跡，好半天腦子才開始運轉(zhuǎn)：“王……王子記得我嗎？我……我是……”

? ? 夜風(fēng)輕拂。

? ? 細細碎碎的雪花。

? ? 王子……竟然在對她一個人微笑。

? ? “是你……”冬凜的瞳中恍若灑了一層灰：“是你對云茸做了什么嗎？”

? ? 今天放學(xué)支開了所有來教室找他的女生，獨自一人去了學(xué)校的圖書館查閱資料?？墒且蛔⒁獾酱巴怙h起的大雪，就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

? ? 小紙條的內(nèi)容在腦里揮之不去。

? ? 最后終于想起有練習(xí)冊忘在了教室，決定回去順便看看情況，卻沒想到在半途遇見今天傳紙條的女孩子。她一臉慌慌張張地講述了事情的大致情況，拜托自己務(wù)必去看看云茸學(xué)姐有沒有受傷。

? ? 那女孩臉上有被掌摑的痕跡，眼眶通紅，頭發(fā)和校服蓬亂，像跟人打過架，更加深了他的不安。

? ? 問明出事的地點后讓女孩先回家，冬凜便往教學(xué)樓趕。可是雪實在下得太大，圖書館離高中部和初中部的一年級又是最遠的，路上著實花了不少時間。

? ? 甚至因為在疾跑中吸入過量的冷空氣而喉嚨火燒般生疼。

? ? 一進樓道，風(fēng)雪的聲音就一下子小了很多。

? ? 清除地聽到有人在喊云茸的名字。

? ? “狗云茸，不得好死！”聲音中帶著恨意。

? ? 飛過來的小石子，正好撞在他的褲腳輕易地彈開了。并不疼，卻宛若真的有鋒利的石子在心中激起漣漪。

? ? 他唇角彎起。

? ? “她現(xiàn)在人在哪里？”與平時的柔和截然不同，仿佛周遭的空氣里都能聽見寒冰迅速凍結(jié)。

? ? 短發(fā)女生臉色煞白。

? ? “不……不知道……可能還在（8）班那邊的女衛(wèi)生間……”說完，她才發(fā)現(xiàn)這是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 ? 他的眼眸清冷烏黑，有一點若有所思的熒光點亮如雪般美麗的面容。

? ? 她從來不知道王子能有如此的壓迫力。

? ? 是因為那個狗云茸嗎……

? ? 教學(xué)樓旁的樹椏高聳入云，? ? 天空如同深不見底的黑洞。

? ? 冬凜走到短發(fā)女生的身側(cè)，俯下身，在她耳邊呵氣如霜。

? ? “你，離云茸遠點?！?/p>

? ? 他的嗓音也冰冷到如同清晨最滲人的寒霜。

? ? 短發(fā)女生驚住。

? ? 冬凜自由她身側(cè)擦肩而過，不再多看她一眼。

? ? 有風(fēng)穿過錯落的枝椏，雪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小了。

? ? 一跑上五樓，遠遠的，冬凜的視線就捕捉到走廊對面等待的身影。下意識吁了口氣，放下心便先到隔壁的本班教室飛快地拿上落下的練習(xí)冊。

? ? 腦里飛閃過某個片段。

? ? 強烈的違和感。

? ? 他立刻再次朝那身影看去，不像是有拿著平時的小冊子。

? ? 云茸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雙手緊緊地環(huán)抱住自己，趴在走廊扶手上。頭深深地埋著，雙腿抑制不住地發(fā)抖，卻固執(zhí)地站在那里。

? ? 搞什么？！

? ? 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冬凜近乎是有些粗暴地勒住她的肩膀?qū)⑺D(zhuǎn)過身。

? ? 他豁地僵住。

? ? 頭發(fā)看起來宛如剛洗完澡有擦拭過但是還沒完全干透的樣子，上衣也很明顯是濕透的，只是在這樣的溫度下被風(fēng)干得有些凍住了，裙擺甚至還在時不時地滴水。

? ? 她凝視他。

? ? “凜，我就知道你會來?！比缓笏α耍砗蟮奈舶蜌g快地左右擺，這幾天他沒來過的事情仿佛從來沒有發(fā)生過。

? ? 就像那一天，她對他說：“不喜歡我也沒關(guān)系……”

? ? 就像那一天，他對她說：“好，我答應(yīng)你?！?/p>

? ?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有些笨拙地拭去她頭發(fā)上的白雪，冬凜沉默地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到她身上，又解下圍巾繞到云茸腦后。

? ? 不經(jīng)意間觸到她的臉頰。

? ? 好燙。

? ? 立刻轉(zhuǎn)而撫上她的額頭。

? ? 他的手掌冰涼，她的額頭卻如同烙鐵。

? ? 冬凜想了想，拿出手機翻到那個人的名字快速地發(fā)了訊息過去。

? ? 隨后，背過身就地蹲下。

? ? “上來，背你回家?！?/p>

? ? 當冬凜第一次站在云茸家門口時，著實有些嚇了一跳。

? ? 雙層的獨棟別墅，還附帶小小的庭院，由白色院門通到建筑的小徑將庭院分割成左右兩個部分。

? ? 左邊有一棵高大的樹，光禿禿地披著厚厚的雪，樹下的車庫沒有停泊車輛；右邊則是一個水池，養(yǎng)魚或者游泳似乎都很合適，不過里面并沒有蓄水。

? ? 他看了看背上的云茸，熟睡的她正發(fā)出輕輕的鼻吸。

? ? 猶豫著是叫醒她拿鑰匙出來，還是按下院門旁的門鈴告訴房子的主人陌生訪客的突然打擾，他一時間怔了怔。

? ? “就算按門鈴也不會有人出來開門的?！?/p>

? ? 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一旁的女孩從自己包里掏出了鑰匙，嫻熟地打開了院門然后直接推門而入：“順帶一提這里名義上是陸家的宅子，所以可以不用那么驚訝?！?/p>

? ? 他的面前揚起那女孩的波浪長卷發(fā)。

? ? 一股令人懷舊的清香。

? ? 那女孩走了幾步，又懶洋洋地回過頭，精致的臉龐如洋娃娃一般面無表情：“愣著干什么？進來幫大小姐量體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