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了一個圈,生活回到了原點
這是個真實的故事,這不是古老的傳說,就是時間扯的遠了點。一九五八年是個非常特殊的年代,在中國這塊古老的大地上掀起了一股趕蘇聯(lián)、超美國的“共產風”,并且愈演愈烈,壞事反倒變成好事,這場運動促使后來的我有了讀書的機會——題記
那年,正在全國上下大刮共產風的運動中,年輕的中國共產黨率領他的人民大躍進;那時我的媽媽已經有了兩歲的大女兒——我。我出生在西北高原離縣城十公里遠的農村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家里,從小在苦難生活中掙扎著生存。后來媽媽常說起她當年給我眼藥水瓶里擠放點奶吃的往事;我說怪不得我身體不好,都是小時候你把我給餓的。那時農村很窮且很忙,爸爸又去大煉鋼鐵,農村留守婦女兒童,據(jù)說長在地里的莊稼熟透了無人收割。媽媽白天下地干苦力活,晚上還要上夜校掃盲班,情商很高的媽媽智商卻很低,當時農村掃盲班畢業(yè)的學生好多人都能讀書看報哩;手腳麻利的媽媽卻連自己的名字沒記下,為這事她感到很是自卑?,F(xiàn)在我懂了,拉扯小孩的女人根本沒讀書的精力,何況媽媽從小就不識字;那時媽媽心里暗下決心要讓她的女兒長大讀書識字。
不知啥原因,我記事起就特愛讀書寫字。因家人都是文盲,農村的孩子沒有上幼兒園,上學又遲;記得六歲時,我就拿個水筆成天在我家的門箱上亂畫,連筆草字寫了一串又一串,至今還保存著痕跡,只是胡涂亂劃,因為沒人教我,其實都是小孩子畫著玩的。記得我家大窯地上寄放著一大包表哥讀過的舊課本和連環(huán)畫小人書,我就偷出來常翻看上面的圖片,我多么渴望知道書上的小故事?。?/p>
九歲那年我自己去學校報名上的學,因為小學就是我家的鄰居,父母親知道了也沒反對。在家鄉(xiāng)那個村莊里,象我這樣大的女孩子我是第一代讀書人,盡管受當時環(huán)境條件的制約,我算是家鄉(xiāng)的秀才呢!誰家有事都來求我寫信什么的。我從小讀書聰明,老師一教就會,就是學習不踏實,像猴子扳玉米試的邊學邊忘。老師同學選我當班長,這個芝麻官我一當就是八年;我的班長當?shù)暮苡舶?,老師教了我們又去給高年級學生講課,我就帶領同學繼續(xù)讀書,哪個同學不會我就學老師拿教鞭搗他(她)的頭,老師給了我鍛煉的機會,我的膽量和組織能力越來越強,但同時也培養(yǎng)了我的虛榮性和懶惰性乃至任性。
我打小在學校愛學習,在家愛搞衛(wèi)生,愛洗衣服,喜歡幫媽媽把家收拾的整整齊齊干干凈凈;課外或者節(jié)假日,我常常約上小伙伴主動去山溝里田野上拾柴拔草,給生產隊里擔糞背莊稼掙工分,什麼苦活我都干,就是不愛學做飯,不愛圍著鍋臺轉。為這事父親常說:“女孩子家的不會做飯將來找了婆家打死你罵死我呢”!我心里想著我書讀好了掙錢買飯吃,管他誰敢打我;就這樣我這個大女兒被母親慣壞了,高中畢業(yè)回鄉(xiāng)鍛煉時我都十八歲了,還是自己不會做飯,吃媽媽做的現(xiàn)成飯;那時我也想學會自己做,可是書讀多了力氣少,在生產隊參加一天的苦力勞動回到家里時已經筋疲力盡了,飯也不想吃了,哪有精力學做飯?直到結婚后我還不會做飯也不愛做飯;好在我工作的單位離媽媽家近,索性連愛人帶兒子一起住在媽媽家里繼續(xù)撐飯,伙食費也沒錢交,剛結婚時我很窮,混到孩子四歲那年我調進了城,才開始獨立起灶學習做飯;記得進城里過的第一個年夜飯我認真搟了長面,丈夫那天值班回家吃飯很晚,我把搟好的面條下在鍋里卻變成了馓飯一樣的糊糊狀,丈夫氣得沒吃,我也感覺很尷尬沒臉面,我反省了一下這為人妻當?shù)牟粔蚍Q職呀!
那時生活困難,月薪四十二元五角錢,我和愛人老家都是農村的,兩家買醬油打醋的零花錢還得靠我們供給,再加上帶個孩子生活常常詰據(jù),只有自己學做飯,根本拿不出買一碗牛肉面改善生活的錢,不會做飯也得學,不愛做也得做,因為肚子餓,生活一日三餐不能少一頓;因為生計所迫,我得學會自力更生。丈夫也不會做飯,這千斤重擔自然擱在我這個家庭主婦的肩上了,為做飯的事我和愛人常吵架,他說找女人就是做飯,我說你咋當時不說清楚哩!早知道我打死不做你的老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做夢也沒想到我這十幾年的書白讀了。平日里要一邊工作一邊拉扯孩子,還得每天兼職當做飯的保姆,這重大任務一兼就是三十三年,直至今日,人退休了退不下做飯的戰(zhàn)場。
如今我兒子結婚孫子都四歲了,這一家子老小還要靠我這雙做不香飯又不愛做飯的老手來伺候,本來身體就不大好的我一提起做飯就頭痛!我常常在想,我小時候一直羨慕作家,可讀了好多年的書,繞了一大圈兒,生活還是回到了原點,這作家沒個影,到頭來還是像目不識丁的母親一樣伺候了一輩子的人。哎!沒辦法,不想干啥的偏偏老天爺照顧讓你干啥!這是命,終逃不脫這一劫。誰讓我是女人呢?這女人嘛你就命里注定一輩子圍繞鍋臺轉!伺候一輩子的人還出力不討好,兒子,媳婦再加上我的老公都說“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愛嘴里嘮叨,你會煩死人的!”打住,不說了,絮叨了半天我給大家揚了個家丑,這懶女人廢話倒是不少!不過我內心還是喜歡有充足的時間靜下心來多讀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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