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小說）
一
夏艷茹剛走出單位，電話響了，是媽媽打來的，讓她下班回家一趟，說有重要事情。夏艷茹嘆口氣，無奈地?fù)u搖頭。自從她父親去世后，媽媽三天兩頭讓她回去。她不是不想回，的確是沒時間。兒子小亮要小升初，她必須早點(diǎn)回去給兒子做飯。丈夫常出差，家里一點(diǎn)都指望不上。
夏艷茹剛邁進(jìn)家門，媽媽就示意她坐下，而后，神情嚴(yán)肅地說：“跟你商量件事兒?！?/p>
夏艷茹感覺奇怪，媽媽在家從來說一不二，今天能有什么事和她商量？她坐到媽媽身邊，不解地問：“媽，有啥事？”
媽媽欲言又止，低下頭，不好意思地小聲說：“我找了個老伴！”
夏艷茹“啊”了一聲，怎么從來沒聽媽媽說過呢？(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見她吃驚，媽媽抿嘴一笑：“其實，我們認(rèn)識有段時間了，沒告訴你，是因為我認(rèn)為不合適。相處了幾個月，我感覺人還不錯，你再給參謀，參謀?！?/p>
“噢！”夏艷茹點(diǎn)點(diǎn)頭。
夏艷茹是獨(dú)女，家里是媽媽當(dāng)家，父親是個甩手掌柜。父親生病住院，也都是媽媽伺候。一年前，父親去世了，她和兒子回媽媽家居住。她感覺媽媽體力、精神都不好，還煩躁，就又回到了自己家。如果有個老伴陪著媽媽，她也不用整天跑來跑去了。
她對媽媽點(diǎn)點(diǎn)頭：“可以??！”
周日，夏媽媽家來了一個60多歲的男人。他又黑又瘦，長臉，小眼睛，頭發(fā)花白，穿著老頭圓汗衫，灰褲子，腳上穿著黑布鞋。
太土氣。夏艷茹覺得他和媽媽不配。媽媽雖然年過花甲，可注意保養(yǎng)，穿戴講究，看著也就是五十多點(diǎn)。
“這是你梁叔?！眿寢屝σ饕鞯亟o她介紹著。
“梁叔，請坐。”夏艷茹端了杯水，放在了老梁面前。
“這是我閨女艷茹。”母親又給老梁介紹說。
老梁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打招呼了。
老梁很直爽，他坐下后，就直截了地當(dāng)?shù)卣f，他兒子結(jié)婚后，一直在家住。他如果和夏媽媽結(jié)婚，就得住到這邊來。
聽他這么說，夏艷茹心里就犯嘀咕，沒長相，也沒經(jīng)濟(jì)實力。也不知媽媽看上了他什么？唉！媽媽也是，老了，老了，還整個上門老頭住家里。讓人笑話。夏艷茹不再說話，只默默地坐著。媽媽倒和老梁聊得熱乎?？纯斓街形缌?，她就起身說：“我去做飯吧？”她是想攆老梁走。
老梁卻像聽不懂似的，也站起身說：“我來做?！闭f完，竟向廚房走去。
夏艷茹跟在后面：“還是我來吧！”她心里又犯了嘀咕。還是個自來熟，也不經(jīng)主人同意，就擅自做主。
老梁走到廚房門口，回身對夏艷茹說：“不用，你去和你媽說說話?！彼瓜裰魅肆恕?/p>
夏艷茹無奈地看著媽媽，媽媽倒無所謂，笑著說：“來，來，讓他去做，咱們娘倆兒等著吃。”
夏艷茹走到母親身邊，望著廚房問：“他行嗎？”
“行！”
聽母親的口氣，老梁應(yīng)該是家里的常客。
娘倆嘮嗑期間，只聽廚房鍋碗叮當(dāng)，噼里啪啦，半小時后，老梁腰系圍裙，端著菜出來了：“好嘍，開飯了！”一股菜香味撲鼻而來。
不一會兒，餐桌上擺了三菜一湯。茄子豆角，魚香肉絲，紅燒帶魚，冬瓜湯。
夏艷茹趕緊拿筷子，拿碗，盛飯。等仨人都坐定了，老梁對夏艷茹說：“來，嘗嘗我的手藝！”
媽媽也笑著說：“閨女，快吃。”
夏艷茹嘗了每個菜，還別說，都挺好吃的，特別是茄子豆角，油而不膩，那是她的最愛。茄子炸得里焦外嫩，豆角煸得軟硬正好，辣得純正，麻得夠味。這道菜，味道比飯店做的還好吃。
夏艷茹辣得張著嘴，吸溜、吸溜地說：“嗯，好吃！”
只見媽媽和老梁相視一笑。夏艷茹忽然明白，媽媽哪是讓她來參謀，分明是設(shè)得鴻門宴來要挾她，行與不行，都得點(diǎn)頭。也是，看著媽媽臉上的笑容，夏艷茹還有什么可說的？！
二
老梁住到了夏媽媽家。他們沒領(lǐng)證，說怕子女以后為遺產(chǎn)引起爭執(zhí)。結(jié)婚那天，按慣例，老梁應(yīng)該在大飯店請客，他卻沒有。而是大清早去了菜市場，買回雞鴨魚肉，蔬菜，準(zhǔn)備請客。他叫來兒子全家，夏艷茹全家，說在外面吃不實惠，不衛(wèi)生，還是在家做著吃好。
這又讓夏艷茹犯嘀咕，她認(rèn)為老梁不光是精打細(xì)算，簡直就是摳門、吝嗇。聽說他養(yǎng)老金一月也好幾千，有金不往臉上貼，也不知他省下來做什么？
做飯時，夏艷茹給老梁當(dāng)下手，洗菜，洗盤子，洗蔥、姜、蒜。等都洗凈，切好后，老梁就把她趕出了廚房。
涼菜上來后，老梁就讓大家吃，說不要等他。不過，老梁的廚藝還真不亞于飯店的名廚，那桌菜，做得相當(dāng)有水平，涼菜鮮香爽口，熱菜口味純正，葫蘆雞，清蒸鱸魚，蒸炸的火候也掌握得好。老梁端上一盤，吃一盤，涼菜吃完，熱菜也吃完了。等老梁做完菜過來，大家才想起他還沒吃。
夏艷茹不好意思地說：“梁叔，您看，忘記給您留了。”
老梁卻不以為然，哈哈一笑，扒拉著桌上的殘羹剩飯說：“沒事，你們愛吃，我就高興?！?/p>
“爺爺，我最愛吃！”小亮摸著滾圓的肚子說。
老梁笑著說：“好，以后你?；貋?，爺爺給你做?！?/p>
沒過幾天，媽媽給夏艷茹打電話說：“你梁叔說，讓你和孩子回來吃飯。他好給孩子增加點(diǎn)營養(yǎng)。”
聽到這話，夏艷茹心里熱乎乎的。自從兒子上小學(xué)，他們母子都在媽媽家吃飯，兒子的學(xué)校，就選擇在媽媽家附近。她從小到大，不干家務(wù)，結(jié)婚后，勉強(qiáng)會炒兩個菜。兒子出生后，也都是父母幫著照看。自己開火后，她做的菜，兒子不愛吃，經(jīng)常撅著嘴說，要是姥爺活著多好。
夏艷茹母子回家吃飯后，頓頓四菜一湯，葷素搭配，天天變花樣。吃飯時，老梁總是把好吃的夾給小亮。還說，小孩長身體，要多吃有營養(yǎng)的，他老了，吃粗茶淡飯就行。久而久之，小亮的臉蛋日漸圓潤起來，夏艷茹也胖了不少，媽媽更是紅光滿面。這時，夏艷茹忽然理解了媽媽。媽媽一直為家操勞，伺候全家吃喝，現(xiàn)在卻被人伺候，媽媽是感到了幸福。
轉(zhuǎn)眼到了春節(jié)。節(jié)前，老梁就早早備好了年貨。
除夕的夜晚，窗外雪花飄飄，鞭炮齊鳴，屋里其樂融融。小梁一家，夏艷茹一家都回來了。夏艷茹在廚房給老梁幫忙，小梁帶著倆孩子放炮仗。夏媽媽和小梁媳婦嘮家常。春晚一開始，全家都圍坐在了餐桌前，桌上擺著，涼拌，小炒，煎炸，燉煮，做成的八涼，八熱，色香味俱全，使人垂涎欲滴。當(dāng)辭舊迎新的鐘聲響起時，大家共同舉杯祝愿。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老梁和夏媽媽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三
大地回春，百花盛開，一天，夏艷茹接到媽媽電話：“你梁叔摔倒了?！钡认钠G茹趕回家時，120正好把老梁往車上抬。
夏艷茹跟車去了醫(yī)院。經(jīng)過檢查，老梁是腦溢血，經(jīng)過緊急搶救后，保住了性命，頭腦也還清醒，肢體卻癱瘓了。老梁住院后，夏媽媽，夏艷茹和小梁，白天晚上輪流伺候。由于勞累，夏媽媽，夏艷茹都憔悴不堪，人也消瘦了。
一個月后，老梁病情逐漸穩(wěn)定。媽媽對夏艷茹說：“閨女，媽不能給你幫忙，也不能給你添麻煩。老梁這樣，一時是好不了的，日后怕會拖累你?！?/p>
夏艷茹明白媽媽的意思，想離開老梁。可她卻無法開口。老梁身體好時，天天給他們做吃的，做喝的?，F(xiàn)在病了，他們卻要離開他，這樣做不道德，也于心不忍。可是，由于這段的勞累，媽媽腰彎背駝，蒼老了許多。再這樣下去，媽媽累倒了怎么辦？
夏艷茹來到病床前，對老梁說：“梁叔，我媽也病了，她來不了了，您看……”她不敢正視老梁的眼神，唯恐被看出她在撒謊。
老梁點(diǎn)點(diǎn)頭，紅著眼圈說：“我知道，我不能拖累你媽。你們走吧！”
夏艷茹默默地站著，心里難受之極，她含淚點(diǎn)頭。然后，快步走出門外，靠在走廊的墻上，眼淚如潰壩的洪水，噴涌而出。
結(jié)醫(yī)藥費(fèi)，租房子，雇保姆，夏艷茹做了這些，心理仿佛平靜了一些。之后，在半年多的時間里，她沒去看過老梁。有幾次，都走到老梁的房門外了，卻不敢進(jìn)去，她怕看到老梁就走不了了。
又是一個雪花飛舞的除夕。傍晚時，夏艷茹剁好餃子餡，來到客廳坐下。
“唉！”是媽媽在嘆氣。
夏艷茹扭頭去看，媽媽正微閉雙眼，無精打采地坐在沙發(fā)上。
“媽，大過年的，你這樣唉聲嘆氣，讓人心里不舒服?！弊詮碾x開老梁，媽媽整天萎靡不振，暗自神傷。
媽媽睜開眼：“我想起去年過年時，我們家多熱鬧啊，你梁叔……”
“媽，事情都過去了，能不能不提？”夏艷茹打斷了媽媽的話。她不是不愿意提及，而是，離開老梁后，她的內(nèi)心也一直在愧疚、糾結(jié)?，F(xiàn)在，媽媽這樣說，不是雪上加霜嗎？
“也不知他現(xiàn)在咋樣了？”媽媽又咕嚕了一句，就起身向臥室走去。夏艷茹望著母親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原以為離開老梁，會使自己和媽媽解脫，不曾想，卻使她們承受了沉重的心理負(fù)擔(dān)。
“媽，我餓了，飯好了嗎？”是小亮從門外走進(jìn)來。
夏艷茹極力收拾心情，獨(dú)自忙碌好一陣，終于將餃子端上桌。
小亮沒吃幾個餃子，就放下筷子。
“不是早餓了，才吃這一點(diǎn)兒？”夏艷茹不解地問。
“媽，我想吃爺爺做得菜。”小亮說完就低下了頭。過會兒，他又小聲說：“我都想爺爺了！”而后，又抬起頭，眼含淚水，望著夏艷茹，懇求道：“媽，求求你，把爺爺接回了吧？”
“你胡說什么呢？小孩子懂什么？”夏艷茹瞪著眼，大聲訓(xùn)斥著兒子。
“嗚嗚，嗚嗚……”夏艷茹一看，母親也放下筷子，掩面哭了起來。
她看看兒子，又看看母親，臉板著臉說：“你們都這樣，還過年不？”
“爺爺不在，過年沒意思……”小亮哽咽著說。
夏艷茹不吭聲了。她默默地坐了會兒，拉起小亮說：“走，我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p>
外面，夜幕已降臨，可璀璨的煙花，鞭炮，還有皚皚的白雪，卻把夜空照得如同白晝。
“媽，我們?nèi)ツ?？”小亮抬起頭望著夏艷茹問。
“我?guī)闳€好地方?！毕钠G茹邊說邊走。
他們拐過一道街，走進(jìn)一個小區(qū)，穿過樓群，走到最后那棟樓前，來到了底層的一家房門前停住，夏艷茹輕輕敲門。
屋里有人問：“誰呀？”
“是我，夏艷茹?！?/p>
十多分鐘后，門被打開了。
門里站著一個頭發(fā)花白，拄著拐的老人，他骨瘦如柴，顫顫巍巍，當(dāng)看見夏艷茹時，一聲“艷茹”，兩行熱淚流了出來。
“梁叔！”夏艷茹哽咽著說不出話。
“爺爺！”小亮進(jìn)去，一把抱住老梁的雙腿。
夏艷茹扶著老梁回到屋里坐下。她環(huán)顧四周，屋子里黑黢黢的，尿騷味直沖鼻子。床頭柜上擺滿了一袋袋點(diǎn)心，一桶純凈水立在旁邊，上面有個茶缸。
夏艷茹問：“梁叔，買這些點(diǎn)心做什么？”
老梁笑笑：“保姆回家過年了，十五以后才回來，沒人給做飯，兒子就給我買了點(diǎn)心吃?！?/p>
夏艷茹聽罷，眼淚又要往外涌，她感到有種揪心的痛，急忙背過臉去。這叫什么日子??？他兒子簡直就是個混蛋。
她強(qiáng)忍著即將溢出的淚水，轉(zhuǎn)過臉說：“梁叔，走，跟我回家去?！?/p>
“不行，不行，我這樣會拖累你們的！”老梁擺著手，搖著頭。
小亮緊緊拽著老梁：“爺爺，跟我們回家吧？姥姥都想您了?！?/p>
夏艷茹不再說話，她找出一個大提兜，打開衣柜，把老梁的換洗衣服裝進(jìn)去，又把老梁的洗臉毛巾，牙膏、牙刷塞到一個朔料袋里，而后，強(qiáng)行給老梁穿上外套，棉鞋，戴上帽子，手套。對小亮說：“把輪椅推過來?！?/p>
小亮扶住輪椅，夏艷茹把老梁扶坐到上面，又拿條毛毯蓋住老梁的雙腿。她接過輪椅說：“小亮快開門去?！?/p>
四
安靜的屋里，夏媽媽一個孤零零地坐著。她正為夏艷茹母子不辭而別生氣呢，本來就仨人過年，他們倆還跑了出去，屋里剩下她一個，這過得叫啥年？所以，當(dāng)門“咣當(dāng)”一聲被撞開后，她連眼皮都沒抬。
“媽，你看?！毕钠G茹興奮地叫道。
“姥姥，你看，誰回來了？”小亮也歡快地喊著。
當(dāng)夏媽媽抬起頭，看到輪椅上老梁時，她驚呆了：“老梁？”
“你看，艷茹非要把我推回來。我這樣……”老梁語無倫次，結(jié)結(jié)巴巴，不好意思地說。
“回來好，回來好！”夏媽媽激動地迎上去。她站在老梁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你，你咋成了這樣？”
老梁也抬起頭，盯著夏媽媽說:“你也瘦了。”
夏艷茹脫去外衣，洗手，進(jìn)廚房包餃子，餃子煮熟后，她端到老梁面前：“梁叔，我的手藝不好，您就將就吧！”
老梁哽咽著：“好，好著呢！”
吃罷飯，夏艷茹幫著媽媽給老梁洗澡，換衣服。老梁頓時精神煥發(fā)。然后，全家守夜，看春晚。
過年那幾天，夏艷茹在老梁的指導(dǎo)下，每天都能做出幾道菜來，雖然，味道不及老梁做的好，全家，尤其小亮已經(jīng)很知足了，夏媽媽也很滿意，她每天笑瞇瞇地坐在老梁身邊。夏艷茹雖然感到很累，心里卻從沒有如此平靜過。
夏艷茹初六收假，初七上班。初六中午，老梁就對夏艷茹母女說：“艷茹，把我送回去吧？這個年，我過得很高興，我知足了。謝謝你們?！?/p>
夏艷茹一臉嚴(yán)肅地說：“梁叔，您不能就這么回去！”
老梁愣著眼，看看夏媽媽，又看看夏艷茹，狐疑地問：“怎么就不能回去？”
“我和小亮，媽媽還要吃您做的菜呢！”
“就是的，爺爺！”小亮站在老梁身旁，搖著他的胳膊。
“我，我這樣，怎么做?。俊崩狭旱皖^左右看看自己，他不明白，他這個廢人還能做菜？
“反正您看，我和小亮要回來吃飯?！毕钠G茹說完，對媽媽笑笑，又對小亮擠擠眼，兩人回房間睡覺去了。
第二天，夏艷茹一踏進(jìn)門，就見餐桌上擺了三盤菜。一盤茄子豆角，一盤魚香肉絲，還有一盤家常豆腐。老梁坐在輪椅上，媽媽坐在他旁邊，小亮坐在餐桌上，雙手托著脖子，眼睛盯著桌上的菜。夏艷茹恍惚又回到了一年前。她快步走到餐桌前，難以置信地問：“梁叔，都是您做的？”
“你嘗嘗，看變味了沒？”老梁點(diǎn)點(diǎn)頭，指著桌上的筷子對夏艷茹說。
“媽媽，可好吃了，我都嘗過了！”小亮一臉地興奮，抬頭看著夏艷茹說。
“是嗎？”夏艷茹也興奮地問道?！昂茫覈L嘗！”說著，她拿起筷子，夾了塊茄子放進(jìn)嘴里，有點(diǎn)軟塌了。又嘗了豆角，豆角煸糊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讓老梁安下心來，樹立起生活的勇氣。這樣，他既能和媽媽在一起，又能讓他盡快恢復(fù)，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也再不會為良心受到譴責(zé)，而懊悔，而糾結(jié)了。
“好吃！還是原來的味道，一點(diǎn)沒變?！毕钠G茹豎起了大拇指。
“我把菜洗好，你梁叔坐在輪椅炒的。”媽媽笑著給夏艷茹說。
“你們太棒了！”夏艷茹由衷地笑了。
五
一個月后，老梁能拄著拐炒菜了，還能做些擦桌子，掃地的活。夏艷茹特別興奮，她沒想到，老梁恢復(fù)得這么快?？墒牵钏唤獾氖?，老梁閑暇時，總是一個人在沉思，還心事重重。特別到了周日，他經(jīng)常望著窗外，像是在等待著什么。她聽母親說，老梁經(jīng)常念叨兒子、孫子。她恍然明白，老梁是想兒子了。
夏艷茹給小梁打電話：“去看看你父親吧？他想你們了?！?/p>
“好吧，我有空就去。”小梁滿口答應(yīng)。
夏艷茹回到家，趕緊告訴老梁，說他兒子要來看他。她看到老梁眼里有亮光閃過。可是，兩周過去了，小梁一家沒來。夏艷茹又打電話，小梁說，他很忙，等忙過這一陣，就去看父親。又過了一個月，在老梁的期盼中，小梁仍然沒有露面。別說老梁了，夏艷茹都受不了了，她恨不能把小梁抓來。她除了替老梁傷感外，就是利用周日帶著二老出門散心去。
一日，老梁拿出一個存折，遞給夏艷茹說：“我已經(jīng)來了快半年了，吃你們的，喝你們的，你還給我買藥，伺候我。這5萬塊錢你拿去?！?/p>
夏艷茹推著老梁的手：“梁叔，我雖然不富，您的吃喝還是能管得起的。”
老梁搖著頭，語氣很堅定地說：“你一定要拿上，否則，就是把我當(dāng)外人看。”
夏艷茹見推辭不過，就說：“好吧！我拿上，謝謝梁叔?！?/p>
第二天，夏艷茹找到小梁，拿出存折說：“這是你爸給你的錢，他希望你們能經(jīng)常過去看看他?！?/p>
小梁頓時喜笑顏開：“好，我們明天就去看他?！睆哪且院?，小梁領(lǐng)著兒子，老婆每周都來。老梁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然而，兩個月后，小梁又不見了。夏艷茹打電話，小梁不是說開會，就是說出差。夏艷茹明白，他是在推諉，也可能還想要錢。可是，夏艷茹能到哪去給他弄錢呢？兩口子工薪，孩子上學(xué)，還要給老梁買藥，每個月夠用都不錯了。夏艷茹只好給老梁撒謊說，他兒子來電話說，長住外地，一回來，就過來看他。
老梁嘴里說著：“沒啥，沒啥?！笨上钠G茹還是看到了他眼里的失望。
從那以后，老梁不再提起兒子，只是更加沉默，更加地心事重重。
老梁恢復(fù)得挺快，完全脫離了拐杖，可以搖搖晃晃地邁步了。只是閑暇時，站在窗下，遙望外面的眼神，變得更加渴望……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one124.com/subject/37708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