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春草葳蕤

不知道為什么，只要說到蕨菜，不由得就會聯(lián)想到春天，聯(lián)想到鶯飛草長，春花初放，春意盎然。真的如此，蕨菜，好似總是與春天緊密相關(guān)，溫暖纏綿不清似的。

蕨菜，很是平常，并不起眼，長在林子里、山崗上，坡下、草塘邊。每到春天，在陽光燦爛的春地里，如酥的小雨細細灑過，從黑黝黝的土地里鉆出了一片片嫩嫩的蕨菜。看吧，一棵棵毛絨絨的綠莖舉著小拳頭兒似的站在野地里。用古人的話說就是“蕨菜已作小兒拳”、“嫩芽初長小兒拳”。 因此，蕨菜又叫拳頭菜、貓爪、龍頭菜……

然，蕨菜的美麗，不僅在山野，它還有更美麗的吟唱，是在《詩經(jīng)》里：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說。

是呀：登上高高的南山頭，采摘鮮嫩的蕨菜葉。沒有看見那個人，憂思不斷真凄切。如果我已經(jīng)見著他，如果我已經(jīng)偎著他，我的心情就高興了。

登上高高的南山頂，采摘鮮嫩的巢菜苗。沒有看見那個人，我很悲傷很煩惱。如果我已經(jīng)看見他啦，如果我已經(jīng)偎著他，我的心情就平靜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這就是蕨菜在《詩經(jīng)》里被如此美麗的吟詠，如此的令人耳目一新。讀到此章，總是讓人口齒留香，總是讓人回味無窮。

讀著讀著，突然就會感覺到了，蕨在《詩經(jīng)》里將情愛也一同青翠欲滴起來。由不得你有半點疑惑，來得干脆直接，讓情愛有所舒展，有所宣泄。

也因此，《詩經(jīng)》又一次點燃了我的記憶，引領(lǐng)我的記憶走上故鄉(xiāng)的山山水水。仿佛間，透過遙遙千里路途，來到就別的故鄉(xiāng)，來到故鄉(xiāng)的山崗。

哦，蕨菜好似握起一只小拳兒，那樣嬌柔，嫩嫩的菡萏一瓣。在我情感的最柔軟處輕輕一擊，與我，就會竟然情不自禁的將一顆游子的心兒，緊緊貼近故鄉(xiāng)的山山水水。

故鄉(xiāng)，在美麗的黑土地呢，樸實的人們，淳厚的鄉(xiāng)情。我的第一聲啼哭，我的第一眼所見，最是故鄉(xiāng)美。一草一木，一花一葉，故鄉(xiāng)，早已在我內(nèi)心根深蒂固，無法瓦解。

想起故鄉(xiāng)，就會同時想起想起春天，想起母親，想起母親的養(yǎng)育與教導，想起母親的辛苦與勞碌。每個人的一生，都會篤定要有一次長長的旅行，一次一去不能回頭的長長遠遠的行走。

那啟程的起點，濃縮在地圖上的一點，就是故鄉(xiāng)，就是母親，就是母親斷開的臍帶。那疼痛的歡呼，那斷開的驚喜與難舍，就是一個生命開啟的起點。

母親，當她懷我的時候，是怎樣的欣喜與期待；當她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她又是怎樣的驚喜與欣慰；當她第一次給我哺乳的時候，又是怎樣的溫暖與付出。

母親，采摘著野地里的野菜，那叫蕨菜的野菜。那蕨菜食進母親的腹內(nèi)，變成血液，流變母親的身體，滋養(yǎng)著我。我最初的感覺就是來自母親的溫暖，來自蕨的溫暖。那溫暖，就是那粘滿春意的融融，就是生命的最初萌動。

是呀，母親，故鄉(xiāng)；故鄉(xiāng)，母親。等同的，無法割舍開的。然，留給我最深的記憶，可能就是這滿山遍野的蕨菜了。淡淡的清香，總是讓我分不清是母親的味道，還是蕨菜的味道。

說到蕨菜的美味，會不禁想起明人羅永恭寫的關(guān)于蕨菜的詩：“堆盤炊熟紫瑪瑙，入口嚼碎明琉璃。溶溶漾漾甘如飴，但覺餒腹回春熙?！边@詩恰如其分的將蕨菜之美味捧給人們的面前。

記得，小時候，每到春天，外出工作的母親，回來都會帶回一掐蕨菜的，每天的飯桌上也就多了一道美味佳肴。這也就成了我最渴望的珍饈美味，美美的吃得有滋有味。

母親，總是將嫩嫩的蕨菜，在清水了洗了又洗，在再滾開的水中焯過，此刻的蕨菜，變得更加的翠綠，鮮美。

此刻，小院庭風，蝴蝶翩翩，花朵兒初開。在院子里擺開小木桌，小木凳，一家人圍在一起。母親端上一大盤翠綠的蕨菜與餐桌上，什么也不顧了，蘸著母親親手做的醬，吃得我是滿口留香呢。說來也真的奇怪，自小身體弱弱的我，吃飯也很是挑食，總是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可是唯獨喜歡吃蕨菜。

當時只是喜歡吃，后來才知道蕨菜竟然那么營養(yǎng)豐富，蕨菜含有胡蘿卜 素、維生素、蛋白質(zhì)、脂肪、糖、粗纖維、鉀、鈣、鎂、蕨素，蕨甙、乙酰蕨素、膽堿、甾醇。此外還含有18種氨基酸等。

漸自健康起來的身體，也說不定與這蕨菜有著直接關(guān)系呢。因此，無論身在何方，無論走得再遠，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蕨菜的。在我的體內(nèi)，在我的生命里，流淌著的血液里，有一種淳樸，有一種溫暖，有一種春意，有一種樂觀向上積極的態(tài)度。那就是蕨菜的味道，母親的味道，故鄉(xiāng)的味道。

想想，季節(jié)流轉(zhuǎn)，寒氣漸漸消盡，春天的溫暖忽入山野林地，鉆進黑油油的黑土地里。只待一夜春風，好似只是轉(zhuǎn)瞬間，漫山遍野的蕨菜綠潤蒼翠，一片片，連天接地，綠得溫暖，綠得撩人。

這綠潤會催發(fā)著許多情事，連同著蕨菜生發(fā)出來。蕨菜之美，使我想到母親想到故鄉(xiāng)的同時，也會想到了最美麗的故事，那就是愛情。

愛情，美麗的愛情，純凈的情感，有這樣的詩句：我問佛：如果遇到了可以愛的人/卻又怕不能把握該怎么辦？佛曰：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纏綿悱惻的愛情，總能讓人無限留戀與珍惜。其實，上古的先民和今天的男女也都是一樣的。愛的真摯愛的執(zhí)著。

詩經(jīng)的句子無疑讓我們猶如看到，在喬木成陰，春回大地，蕨菜鋪地的寂靜地方。試想，有美一人，憂心的等著朝思暮想的人兒，可謂是坐立不安，可謂是早已寢食難安，夜不成寐，輾轉(zhuǎn)反側(cè)。一旦相見了，在相擁甚歡時，可能會去做天底下最快意最美的事。

這在詩經(jīng)中縷縷漫漫透射出來，茵潤妙美。似春雨潛入人間，似春風吹遍塵世，似妙音席卷天地。也許談性色變，也許說到性，總是蜻蜓點水，話題扯遠。

然，古人在愛戀里情趣上的歡暢，和今人的猥瑣的性上的眾像相比，要清澈明晰歡快的多。不回避，不顧忌，愛就是愛了，勇敢而真實，熾熱而執(zhí)著。

因為，在濃情密意之后，我們的先人說：“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說?！蹦信g在感情上性上相互平等的給予，是一件多么令人喜悅的事，是一件多么純凈而又毋庸置疑之事。這里重點強調(diào)的的就是兩情相悅，兩人相愛，沒有絲毫的牽強與脅迫。圣潔，純粹。

一個人，沒有愛情，人生是缺憾的，一個美麗的愛情沒有性愛，愛情也同樣是一片蒼白。愛情，是這世上亙古不變的歌頌主題，人生，因為愛，因為情，因為愛情，才絢爛多彩。

美好的性愛，是愛情的覆水難收的內(nèi)心表白；是初吐芬芳的露珠兒熠熠生輝；是明媚四溢的幸福陽光普照，是水乳交融的天上人間的情愛呈現(xiàn)。

蕨，在這句詩里，是一個美麗的音符，是一個永恒美妙的季節(jié)，是一片生命繁衍生息的旺盛的土地，是紫燕銜泥筑起愛巢的家的歸屬，是為激情所搭建的自然里最美不過的一方舞臺，是生命繁衍開啟的起點，也是兩情相悅的一種自始至終的沉默歡喜的見證。

蕨，在這詩句里衍生出我思念故鄉(xiāng)的桑梓之念，延展出我思念母親的報答三春暉的游子之心。蕨，蔥蘢在我的幼年的記憶深處，似清溪潺潺腦海，似樂曲繞梁耳鼓，似暖流回旋心底。

蕨菜，無論食還是延伸到性，同樣是一種文化，一種有著脫離了低級趣味的意義。食色，性也，在人來說，這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但是，色之為何，食之怎樣？是齷齪還是圣潔？是高尚還是低俗？

情與愛，愛與情，情愛與愛情，讓人投入身心，讓人披肝瀝膽，讓人愛到死去活來。蕨從《詩經(jīng)》中生發(fā)的美麗溫暖之愛，尤為自然而然，尤為樸素純凈。

在這樣包含了自然音樂聲的句子里，自會有一種不一樣的清澈通透的感覺，也同著詩句由心里生發(fā)出來。潤綠滋養(yǎng)著萬物生機，讓蕨的美麗駐在每一個人的心田里。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說……再次再次捧讀這樣的句子，更加深層次的感覺到了蕨的美麗，蕨得難能可貴。一種溫暖，一種溫馨，似花朵由春天的土地里生發(fā)，生發(fā)到心底血液里生命里，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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