昵稱
一、
在人與人的交往中,怎樣稱呼對方,有時候,還真是不能粗心大意的。年輕的時候,積累的人生經(jīng)驗還不多,待人接物,冒冒失失,一不小心,就會自討沒趣。
三十二歲那年,我被提為廠里的副職,得以和廠副書記在同一辦公室里辦公。這位副書記是部隊正營級轉(zhuǎn)業(yè)干部,姓章,為人正派、自律,工作水平很高。我非常尊重他,也很高興能和他在一起共事,于是,興奮之中謹(jǐn)慎心就松懈了下來。此前,我還在中層崗位上時,每次見到他,我都會隨大伙叫他“章書記”,但也有人會叫他“阿良”,那是他的昵稱。不過那些叫他“阿良”的人,大都是廠級領(lǐng)導(dǎo)、資深中層,或是上級主管部門的干部。
由于我的崗位責(zé)任和辦公環(huán)境的變化,因此,每天所見并與之共事的人,也大都是稱呼章書記為“阿良”的人。久而久之,在潛移默化中,我也隨班子成員用昵稱來稱呼章書記了。此后,我每天“阿良長,阿良短”地跟他談事、聊天,我真心覺得;我們倆之間相處和睦,情趣相似,顯得很是投緣。
所以,我完全沒想到,我倆間的有次對話會搞得非常尷尬。那天,也許是我的口氣不妥,也許是他的心情不佳,總之,在那天上午,就像平時一樣,我坐在章書記對面笑著問他:“阿良,有時間嗎?我有個工作計劃,想跟你商量一下”
“…… ”看到他只顧批閱著文件沒有反應(yīng),我還以為他沒聽清楚,故而又重復(fù)詢問了他一遍。(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這次,或許是我把“阿良”兩個字說重了一些,只聽見“啪!”地一聲,他猛地合上文件夾,然后沉著臉說道:“你不要老是‘阿良、阿良’的。要么叫我‘老章’,要么就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我霎時‘石化’,紅著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幸虧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我趕緊借接電話的機(jī)會化解了這番尷尬。
事后,我不禁反思,這是誰之錯呢?如從同事或朋友的角度來講,我用昵稱來稱呼他,并不見得有錯,但從職務(wù)及年齡這點上看,他是我的上級和長者,我理應(yīng)尊稱他‘章書記’。畢竟自古以來就有避諱的風(fēng)俗,雖說避諱與昵稱并不是同一碼事,但從尊重與被尊重這層意思來說,昵稱和避諱又有著某種聯(lián)系,所以,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敢隨意稱呼他人的昵稱了,哪怕是交往很熟的人也一樣。
二、
還是稱呼上的瑣事。由于生意上的關(guān)系,我和某家韓國公司駐泉州辦事處的人員交往頗多。特別是該辦事處的老大,姓李,四十來歲,韓國釜山人,光鮮的臉上架著光鮮的眼鏡很有形象。他的中文講得比我還溜,在他那里談事不用說英語,讓我感覺很輕松。
所以,每次談完正事,我習(xí)慣在他那里多閑聊一會。這時候,他總會“村姑…村姑”地高聲呼喚起來,片刻,就會有一位泉州姑娘盈盈地為我倆端來兩杯咖啡。最初,我還以為“村姑”是這位泉州姑娘的名字,后來,去那里的次數(shù)多了,我才知道“村姑”是她的昵稱。據(jù)說還是李老大帶頭這樣叫她的,因為“村姑”是他的秘書。我不知道為什么昵稱會是“村姑”?我不好意思問李老大或是“村姑”本人。但我從沒有叫過她“村姑”,盡管辦事處其他人員也叫她“村姑”,然而,我還是稱呼她的英文名叫May。
大約二年后的一個初春下午,我又去泉州拜訪李老大。那天,也是談完了正事,我照例又輕松地跟李老大閑聊起來?!斑??…”聊了一會兒,怎不見他高聲喊“村姑…村姑”呢?我可是想喝咖啡了。忍不住,我不禁問他:“May呢?”“她離職了”李老大搖著頭回答我?!霸趺蠢玻??”我詫異地問道?!八幌矚g……”李老大說了半句突然剎住了,我不好意思再問下去,那天我也終究沒喝到咖啡。
回到酒店后,我翻出May的手機(jī)號給她發(fā)了短信,向她問候并致意。May很快回復(fù)了我。從她簡短的語句中,我才知道她之所以離職,是難以忍受每天聽李老大和同事們“村姑”、“村姑”地叫她。她很厭惡這個昵稱;她覺得,這是對她人格的侮辱;她還認(rèn)為,一個不懂得尊重員工自尊心的公司是沒有前途的。
看了May的短信,雖然我覺得她的觀點太過偏激了些,但也不無道理。不過她最終選擇辭職,我還是為她感到可惜。其實,她完全可以向李老大和同事們直率說清楚;她不接受“村姑”這樣的昵稱,既然她是那樣地反感。畢竟從我對李老大的了解,以及和這家公司的合作過程來看,他們還是很不錯的。而且我也多少知道些,他們以“村姑”來稱呼May, 也只是一種習(xí)慣,并沒有惡意含義在其中。
我也很替李老大可惜,僅僅是為了一個不恰當(dāng)?shù)年欠Q,就走掉了一個很不錯的員工。我是否要把May的看法轉(zhuǎn)達(dá)給李老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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