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末的倒計時 節(jié)六

前情提要:少年找回死神鐮刀,死神面紗即將揭開。
“有些事,我們只能面對?!?/p>
……
“今天的午夜新聞播報完了。獲取更多的新聞資訊,您可以掃描屏幕下方的二維碼,下載首都電視臺官方APP,參與本臺的直接互動……”
嚴彥按下遙控器上的定格鍵:“我可能猜到老人的兒子是誰了。”他看到鷺一臉疑惑,就指了指電視上的新人主播,“恐怕就是他。為了見兒子,爺爺才會看午夜新聞。”
“而且很難請假?!柄樠a充到。
“和我了解的時間也吻合??墒窃趺绰?lián)系呢?”
鷺指了指那個二維碼。的確,如果把信息很詳細的寫上去,他有可能會看到,可是僅憑這個,太難說服一個人了。
“對了,既然知道工作,查地址應(yīng)該不難……我們可以送他一組暗號?!眹缽┳孕乓恍Γ拔蚁攘粞灾v明他父親的病情,把各種情況寫清楚?!?/p>
“他有可能不相信。”
“所以在此之前,還要……”
第二天的天氣經(jīng)典的詮釋了“夏天”的意義。太陽一絲不茍地將地面的水分蒸干。嚴彥的額頭上滾下豆大的汗珠,緊鎖的眉頭爬滿了焦急。在醫(yī)院大廳,他等候著一個人。到看到那人匆匆趕來,他終于松了一口氣,啟動輪椅,向那個人迎去。
……
咚咚咚!
嚴彥敲了敲病房門,老人的聲音依舊渾厚。他的靈依舊站在那里不曾移動。打招呼后,老人折好報紙,神情卻有些疲憊。
“爺爺昨晚睡得不太好嗎?”
“唉,是太好了。沒看到那女鬼,不甘心!”他笑著說,盡力掩飾自己的困乏。
“一定是爺爺太威武,把她嚇跑了?!眹缽┱f,“小姑娘不在嗎?”
“小丫頭啊,劉欣然是不是?”爺爺指著旁邊空空的床鋪說,“她的手術(shù)快來了,送去監(jiān)護了?!?/p>
嚴彥愈發(fā)猶豫起來。自己這么做究竟能不能讓老人釋懷?沒有女孩的調(diào)解,老人太激動該怎么辦?說到底他兒子趕來是不是迫于壓力而不是真的想見……老人在窗邊的靈,卻突然向他微笑著點頭。大吃一驚的少年完全不知所措??赡苁亲约簬ё哏牭侗豢吹?,可這個靈居然有意識,這確實匪夷所思,但拋開這個,他點頭的話——少年會心一笑,既然“本人”都默許了,還擔(dān)心什么呢?
“爺爺,我想請您見一個人?!眹缽┰捯魟偮?,年輕人就走進來了。身著西服,皮鞋閃亮的他,身材高挑,寬闊的肩膀讓人覺得踏實可靠。
“???!??!”爺爺?shù)膬杀勖偷負u晃起來,臉上的皺紋都跳動起來,刻滿了震驚。爺爺奮力把身子往前靠,張開已經(jīng)不能完全伸直的胳膊,想要抱抱這個年輕人。一道道眼淚泛著渾濁的黃色,從面部的“溝壑”中流下、匯聚著滾落。
兩人擁抱著,嗚咽個不停。夏日少有涼爽的風(fēng),多的是令人不悅的燥熱和煩悶,以及斷斷續(xù)續(xù)的蟬鳴。嚴彥終于明白所謂老淚縱橫,是一個抗爭病魔數(shù)載、飽經(jīng)滄桑而被現(xiàn)實刮的支離破碎的愿望,為之堅持以至于用盡全部氣力,最后的喜悅。
“我去請爺爺?shù)闹髦吾t(yī)師?!眹缽╇x開病房。
辦完事務(wù),嚴彥躺回床上。今天太累了。如果自己的父母還在世,他們平安的回來那該多好。自己恐怕也會與老人一樣,忘記病痛與死亡,張開雙臂迎接吧。
等嚴彥醒來,看到的則是熟睡的自己和鷺?!艾F(xiàn)在是靈?”得到鷺的點頭,他嘆了口氣。
“壞消息。不久前老人死了?!?/p>
“這也太快了?!?/p>
“我準備去送他?!?/p>
“那我也去告?zhèn)€別吧。”
夜幕下醫(yī)院的走廊格外空曠,除了幾處標志發(fā)著綠色的光芒,就只剩銀白的月色,似有似無,投下灰蒙蒙的光和灰蒙蒙的影。那間病房里,老人的靈還站在那里。
“早就被你發(fā)現(xiàn)了呢。”嚴彥發(fā)問。
“是的。很抱歉我的意識分裂了,給你們造成了大麻煩,可那個愿望是在太強烈了?!?/p>
“雖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我基本也能理解?!?/p>
“你準備好了嗎?”鷺舉起鐮刀。
“有勞了,死神小姐?!?/p>
“在此送汝走上新的人生,”鷺高舉鐮刀,對準老人的靈斬了下去,“愿汝在天堂尋到幸福?!?/p>
鐮刀從老人的靈的腰間斬過,那里馬上斷裂開了,就像是靈的眼淚般的在星星點點的閃爍的光中消失不見。搶救室里,醫(yī)生在拼盡全力挽救著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人?;氐奖倔w,嚴彥幾乎一瞬間就睡著了。他看到自己的父母無恙,和他們一起吃飯,逛街,買了一本有趣的書,趴在他床邊的母親流著眼淚,而他微笑著看著母親,兩人的手,握得緊緊的。
當(dāng)清晨的陽光映入眼簾,嚴彥聽到了敲門聲。
那個年輕人來了。雖然神情疲憊,眼睛還有些紅腫,但還是匆匆趕來道謝。兩人就隨意攀談了幾句。
“不過,沒想到您真的會相信我的留言啊?!?/p>
“光是留言,我可能還不會信。但是看到留言前的晚上,我做了一個夢?!?/p>
“夢?”嚴彥微笑著問,“關(guān)于什么?”
“有個一襲黑袍的少女,說了和你的留言一模一樣的話?!?/p>
“真是神奇?!?/p>
“是啊,著可能就是神明的天啟吧?!?/p>
“也許呢?!眹缽┌央p手搭在后腦勺淡淡說。
“女孩也眼熟。”年輕人隨口一說,嚴彥卻被嚇了一跳,趕緊問起經(jīng)過,年輕人想了想,回答道:“啊,也沒什么,是幾年前一個大案的受害者。那件事給我印象很深……”
“你說受害者???”
“?。俊蹦贻p人詫異起來,“我還沒說是什么事……”
“不不,我的意思是,是……”嚴彥這才意識到不對,趕快打圓場道,“很好奇,什么事件能讓您把受害人記住這么久。是這個意思?!?/p>
“哦?!彼c頭表示理解,“那個事件很慘啊。你若是想知道,我說說也無妨,不過還請保密。”
“我知道了?!眹缽┭氏乱豢诳谒?,干燥的空氣有些嗆人。
“這是我當(dāng)時寫的回憶錄
——那是一起入室盜竊案,盡管警方一開始也沒有發(fā)現(xiàn)。當(dāng)他們宣稱女孩是兇手時,根本沒有人相信,不少記者和我一樣開始深入調(diào)查,可當(dāng)時只有刑警隊隊長愿意與我們接觸。
他認為,孩子的身高無法抵達傷口,若是躺下角度又不合理,更何況警方在學(xué)校帶走孩子告訴她父母已死時,她嚎啕大哭,歸根結(jié)底她在那種情況下,為什么還會去上學(xué)都是問題??蓻]幾天,我就很難再見到那位隊長同志了,與此同時我被要求去采訪其他事件,交流情報的記者們也被紛紛調(diào)離。不出數(shù)日,事件就如同你們當(dāng)時看到的報道那般畫上句號。
我不服??!決心一查到底,很快我便被辭退。當(dāng)我漫無目的的尋找時,隊長打來電話,以極快的語速——用的還是外地固定電話——告訴我馬上去某公園,西大門開始數(shù)第21張椅子下面,有我想找的東西??戳四欠庑牛夷康煽诖?。
隊長期初懷疑指紋和鞋印的檢查報告有誤,要求重檢卻被拒絕。而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被監(jiān)視,拜托好兄弟秘密檢查現(xiàn)場,終于發(fā)現(xiàn)屋內(nèi)存在著陌生人的證據(jù)——床沿下有一只沒被銷毀的腳印,但不屬于戶主。以此為線索,他終于鎖定犯罪嫌疑人,可惜拿著證據(jù)到總局申請逮捕令的他,第二天卻接到自己貪污受賄的調(diào)查報告。隊長的好兄弟們因為“無能”,沒有抓住“貪污”的隊長,那些線索,也留在隊長的好兄弟手里。
我拿到證據(jù),上高速去省會找隊長說的一位領(lǐng)導(dǎo),可高速路在臨近收費站的地方,一群騎摩托的開始砸我的車窗玻璃,那會兒我也是拼了,直接帶著證據(jù)翻出了護欄。雖然保住了性命,那些證據(jù)還是所剩無幾。本以為我口述給那位領(lǐng)導(dǎo)的話,會被當(dāng)做兒戲,但他很認真的記下了細節(jié),隨后開始了調(diào)查。
真相浮出水面,就是一個賊行竊殺人,威脅小姑娘讓她乖乖睡覺,明天乖乖上學(xué),否則父母就會死掉。誰知那個賊剛好遇見一個正在收賄的高官,于是那大老虎答應(yīng)只要小賊管住嘴,就把小賊的事情壓住。
當(dāng)我千辛萬苦回到少管所想去看望女孩時,她卻在那個層層保護,眾目睽睽的地方自殺了。那里有個還算有點良心的人,悄悄在我的包里塞下一張紙條——一份要求他們折磨女孩,使其精神崩潰的殘忍命令。
到最后,隊長恢復(fù)名譽,老虎落網(wǎng),我也因為這件事被破格錄入首都電視臺工作。
——大致經(jīng)過就是這樣了。
嚴彥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只覺得自己聽完,雙耳有些打鳴。只因為鷺覺得自己殺死了父母,就要受到懲罰嗎?那么神靈又算什么?他們究竟在干嘛?這樣公平嗎?嚴彥在腦海怒吼。鷺,究竟還是可憐的孩子,僅此而已。